打入夏起,天气渐暖间。徐达也不再似去岁今冬那样,如此的畏寒。今年初,徐达还下不来床。只能一整天,都躺在榻子上。
稍微的动弹动弹,就得气喘吁吁。
昔日老将,砍了一辈子的鞑子。如今,却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死亡的临近。
入了夏时,徐达便勉强能下床走动走动。只是,刚能动弹动弹时,就得奉诏进宫。其中缘由,徐达心知肚明。可既然是为人臣,就没抗旨的道理。
换上朝服,徐达心中,远不如上回进宫时那般轻松。
近日来的种种,徐达都听徐允恭说过。徐增寿站错了队,差点给徐家造成灭顶之灾。也得亏,徐允恭一直随侍朱允熥左右。
“爹,少时孩儿去奉天门去接您。”
徐达张开双臂,让徐允恭给自己系上腰带。他眯着眼睛,呼吸粗重。听得徐允恭的话,徐达摇一摇头,“不必了,在家里这些日子,也闷得慌。出宫之后,我随便走走。”
徐允恭似有为难,徐达年纪大了,身子又体弱多病。
实在是不放心,让徐达自己出去走。
徐达摆一摆手,抬脚出门,“放心好了,能要你爹命的,只有皇爷一人。除了他,没人能让你爹丢了性命。能从宫里活着出来,今儿就死不掉。”
双脚刚刚迈出门槛,徐达又回头看了一眼。
似是留恋,又有不舍。
这间宅子,他住了将近二十年。二十年间,他从未似今天,想过生死。就怕,这回出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你啊,闲着没事时,也进宫呆在太子身边。再不行,就呆在吴王身边。别总跟鬼似的,在家里晃悠。”
徐允恭愣住,有些不解,“未得奉诏,孩儿哪敢往宫里跑。”
徐达来了脾气,怒斥道,“放屁!老子是让你闲着没事时,呆在太子身边,让皇爷放心!你还真以为,老子愿意管你们这些破事。他娘的,砍了一辈子的鞑子,到头来还要替你们这些狗羔子玩意儿擦屁股。”
突如其来的这么几句,徐允恭也不敢再多说话,只得连声回应,“孩儿知道了。”
徐达深叹一口气,“也多去太子、吴王那儿,露露脸。李景隆都能舔着大脸过去,你咋不能。”
从魏国公府到奉天门,只不过千步的距离。
这几步路,徐达走了整整一个多时辰。一是身子有恙,二是心里有事。一路无人,直到临近奉天门时,才看到在门口等候迎接的朴无用。
“奴婢给魏国公请安了,前些日子,您卧病在床。瞧您今儿这气色,身子骨瞧着是好多了。”
徐达笑一笑,“烦劳公公引路了。”
“魏国公,您这边请。”
朴无用走在前头领路,边走边说,“皇爷和皇后,一早儿的,就在坤宁宫等着您了。皇爷说了,魏国公您这次进宫,一切免礼,恕您无罪。”
两人到了坤宁宫门口时,徐达有些迟疑,他离着门槛儿几步远,就尽量的放大声音,“臣,徐达求见皇爷、娘娘。”
里头没动静,徐达再要喊时,玉儿出来了,“魏国公,娘娘请您进去呢。”
院中陈设,一如以往。除了那座菜园子,去岁严冬时,空无一物。如今近临盛夏,地中作物,枝繁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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