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瘦白的手指轻轻捏起一枚黑色棋子,缓慢的落下,随后又拿起一颗白子。
青棠来时便瞧见这般模样,魔族的宫殿很是昏暗,并不是见不到光的暗,而是明明有光却仍旧显的昏沉压抑的暗。
烛火跳跃,空气安静的只能听见烛光燃烧的滋滋声。
而那高座上的白衣男子,却似镀了一层光,是这昏暗中唯一可见的亮。
青棠沉默的看着他,他瘦了很多,也虚弱了很多,好似一阵风吹便能将他刮走。
他们有许久没见了,千年前,他给她留了这个牌子,千百年后,她第一次使用却是为了杀他,说来也是可笑至极。
“南安。”青棠突然开了口,高座上的男人执棋的手微顿,他抬起头,苍白的面容缓慢的勾出一丝笑。
“你来了。”清悦的声音如淌淌而流的泉水。
他果然早就知道了。
魔尊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很多人都不知道,他曾经叫南安,后来成了魔尊后,就没人在叫过他这个名字。
南安垂眸安静的看着拿着剑缓慢走来的青棠,指尖白棋落下,发出清脆声响,于这沉寂的殿里显得格外突兀。
两边屹立的石柱在跳跃的烛火里倒映出一道道模糊的阴影,随着青色衣角的拂动,也跟着动,宛如一道恐怖狰狞的巨兽,正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南安突然低低的叹了口气,看着青衣女仙如凝着白霜的面容,轻声道:“我真希望,你没有来。”
青棠没再向前,此时他们二人仅仅相差一个黑木高桌,桌子上摆了一盘下了一半的棋局。
青棠低眸看他道:“可是你知道我会来。”
你清空了侍从时,便从心里就知道我会来。
这般走近了看才发觉他的面容如纸一般,似乎只剩薄薄的一层皮。
“千百年来,我期待过许多次你能够使用那块令牌,可唯有这次,我不希望你用。”他语气稍顿,率先移开了目光,却又不知不知落在何处,只能盯着那双隐隐看的见血管的手掌,面容似有些茫然,又道:“可偏偏,以往我不能确定你会使用那块令牌,只有这次我肯定你会用。”
“是不是很可笑。”
他笑了笑,笑容却格外凄凉。
青棠不语,拿着剑的手紧了紧。
“青青,你要杀了我吗?”他闷闷咳了几声,才抬眼问道,声音有些哑。
青棠沉下眉,低声道:“是。”
南安沉默了,过了半晌他道:“就算你明知,与你师姐相爱之人,杀你师姐之人并不是我,你也要杀了我吗。”
青棠握紧了剑,耳边烛油燃烧的声音大的刺耳,话自嘴角挤出:“是。”
他问了三个问题,她答了两个是。
南安苍白的面容如一座无声无息的雕塑,光影落在他脸庞上也没能让他暖上几分,反而透着一股死寂的白。
过了许久,寂静的空间里传来他低哑的声音。
“好,青青要我的命便拿走吧。”
他目光温和的望着青棠,实在不像一个魔尊。
“这命原先便是青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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