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时,他们什么时候舍得这样作践我?说到底在你心中,阿莺比我这个亲姐姐更重要,我眼睛瞎了,看不见了,你这个做弟弟的,什么时候真的心疼过我?那阿莺连死人都能治,连丁公子的花柳病都能治,治好我的眼睛有什么难的?她就是故意不给我治,而你居然还帮她,如果说我被姑婆骗,那你还不是和我一样上阿莺的当!她说什么你都信她,你才是猪!”
“不可理喻,无可救药!”焦生将一碗药砰一声放在床前矮几上,腾地起身,气冲冲走出屋子。
舒吭在院子的玉兰树下等他。
“阿莺……”焦生疾步走了过去,想起焦娇去县衙告状陷害她的事,焦生心里充满了愧疚,他歉然道,“对不起,我替焦娇向你道歉……”
舒吭轻轻摇头,将一张信笺递给焦生,焦生接过打开来,娟秀的字迹赫然映入眼帘:“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焦娇固然可恨,可也情有可原,如果我早点替她治好眼睛,焦氏就无机可乘,焦娇也就不会中了焦氏的计……”
焦生越发不好意思了,抬头看着舒吭,月色底下,玉兰树影疏落投于她身上,令她整个人看起来飘飘渺渺宛若嫦娥。
“阿莺,这事怎么能怪你呢?治焦娇眼睛的药不好找,你尽力了……”
舒吭神色严肃,她拉过焦生的手,在他手心写道:“焦娇说的没错,我骗了你,药早就找到了,可是我没有替焦娇治疗……”
舒吭的手指在焦生掌心停顿了很久,方继续写道:“焦生,你会怪我吗?”
焦生的笑容有些落寞,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怪,是焦娇不好,她对你不好,所以她该受些惩罚。”
舒吭心头一块石头落地,她从怀里掏出那株已经发干的药草放在焦生手中,二人看着对方,四目相对,会心一笑。
“娘子,你就不应该救她,她就是一条不知感恩的狗!”原本素雪还在为焦娇感到不忍,可是经过了诬告一事,素雪对焦娇简直深恶痛绝。
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狂躁得像只小豹子。
舒吭已经换好了就寝的衣裳,端坐在床沿上,看着暴走的素雪,脸上流露出和蔼的笑容。
她朝她招招手,素雪只好走过来,噘着嘴,一脸的不情愿。
舒吭笑着伸出手,素雪只好把自己的手放到舒吭的掌心上,只见舒吭在上面写道:“今天跟着靳石丹学得怎么样?”
现在居然还有心思关心这个,她家娘子真是心大。
“靳石丹简直就是个虐待狂,”素雪开始诉苦,“娘子,我现在浑身都还疼着呢。”
舒吭莞尔一笑,在素雪掌心写道:“严师出高徒。”
素雪认同地点点头:“娘子说的都有理,不过娘子,你会用树叶杀敌,又有靳护卫保护你,素雪这三脚猫功夫对娘子而言实在派不上用场。”
“你要自保。”
素雪一颤,讶然看向舒吭,满怀感动道:“素雪一个丫鬟,贱命一条,娘子实在是费心了。”
舒吭继续写:“让你识字,又让你学武,是为了让你做个文武双全的人,艺高人胆大,素雪并非贱命,对我而言,素雪不是丫鬟,而是朋友,是伙伴,是知己。”
素雪的眼泪刷一下落下来,她哽咽道:“娘子花钱将我从继母手中买下来,不是买一个丫鬟,而是买一个朋友,一个伙伴,一个知己?”
舒吭郑重点点头,素雪一头扑到她怀里哇的哭开了。
从小到大,她是父亲的累赘、包袱,是继母的眼中钉肉中刺,她常被关在地窖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从没有人将她当朋友,可是娘子当她是伙伴是知己……
素雪太感动了,感动得不知所措,所以哭得一塌糊涂。
“娘子,”素雪抽抽噎噎的,“娘子你太好了,你对我太好了,素雪一定好好识字,好好练武,不但要自保,更要保护娘子,从今往后谁再欺负娘子,素雪第一个不会饶过她,娘子,如果有一天素雪为你死了也是甘心情愿……”
舒吭的手轻轻抚上素雪伏在她膝上的头颅,神色渐渐冷凝悲戚,曾几何时也有人这样跪在地上对她誓死效忠,她的丫鬟她的乳母她的护卫们,可是全都不在了,周兆伦一把火将她王朝里的一切都烧成了灰,再也不复存在了,就连舒吭这个名字都没有了,眼前只有三百年后尹家的小别院,一个叫素雪的丫鬟,和一个哑女阿莺。
舒吭的泪落下来,滴在素雪的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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