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茶杯里的茶水平静下来，倒映出一张模糊的脸，郑麟才发现自己的眉头轻蹙，或者说，他不自觉地顶着这副表情走了许久。
犹豫片刻，他坦然问出心底的疑惑。
“我还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修行。”
伏七杀唇角微微翘起，那张俊美且带着稚气的脸释放善意时显得十分乖巧天真，路人瞧见都忍不住多打量几眼，何况是在他旁边的郑麟。
“我们都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不属于此方世界……”
刹那间如听雷鸣，郑麟脑子里嗡然作响，左手一抖，茶杯被打翻在桌面上。
他心绪涌动，震惊得连呼吸都忘了，紧紧盯住面前的少年，淡色的嘴唇抿成一线，侧颔咬紧牙关时绷住的肌肉微微鼓动，像是在咀嚼消化这句话。
伏七杀居然和他是同一个地方的人！
冷静，他自忖与对方相处以来没有过多露陷，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敢如此笃定。
伏七杀见坐在对面的人有些失态，心里悄悄思量，师尊说过郑麟已经被孟丹微封住记忆忘记前尘，为何谈到故乡会如此激动？
他听见对方声音微颤地说道。
“积变偶不变……”
“……”伏七杀眨眨眼，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听起来像是某种口诀，以不变应万变之类的玄奥秘术。
“床前明月光。”
“麟哥在说什么诗词吗？”伏七杀已经知道郑麟在以暗语试探他，遗憾的是他并不能回应对方的试探。
郑麟一听这回答，笃定伏七杀所说话的是针对原主，自己这是占了原主的便宜呢！他是不是该庆幸对方和原主不熟？！
幸而店家及时端上两碗馄饨，化解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
“心有所感。”郑麟搅了搅碗里浮沉的馄饨，将完整的诗句慢慢念给对方听。
“在我们那边，到了秋天月亮圆圆挂在桂花树枝头的夜晚，便会聚在一起赏月，若是天各一方，想着这月亮不止照着自己，也照着家人，那也算在一起团圆看月亮了。”郑麟解释道。
“还有这种说法。”
伏七杀不禁摸摸自己发上的云月桂花发带，上边是用鹅黄丝线绣的圆月，卷云纹下的桂花簇开得正好。
“麟哥真是见识多，知道的诗句也多。”
郑麟笑了笑，他还记得很多诗句，只是那些思乡的诗词有的太过悲怆苍凉，一想起来就让人眼眶发酸。
两人回到小药铺，正巧方先生也在其中挑拣药材，顺手递给郑麟一杯茶。
郑麟道谢着接过，一口喝下，呛辣清凉的味道瞬间从舌尖直灌肺腑，又冲向天灵，直接把疲倦冲没了。
他被辣醒过神，缓缓吸气，口腔里冰凉凉的，像含了一大口薄荷，“方先生，这茶当真提神。”
“郑小兄弟，我看你修行比寻常修士吃力许多，可有什么困惑之处？”
郑麟淡笑转着手上的杯子，深深望向坐在桌边的青衫文士。
对方眼神清亮，神态放松自然，是以长辈的态度在关切自己，并没有什么窥探之意。
郑麟说道：“听闻方先生修行自有见解，领悟独到，所以我想和您请教阵法符箓。”
“听闻？”
“在下郑麟，见过碧梧峰前峰主，方异方前辈。”郑麟站起身，朝对方恭敬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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