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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吩咐下去,轮班放哨,不要掉以轻心。”
偏偏此时远处寒风送来李淮懿的嗤笑,带着万分不屑,如千倾冰雪崩塌,压在众人心头。
——“你在教朕做事?朕偏不应你又如何?”
郑麟早知道她骄狂,不疾不徐地说:“我不是在和你说话,我是以一派掌门的身份和你身后的凌云宝院说话。”
战车之上,李淮懿被噎得脸色青红交错,要让手下佛修拒绝,直接出兵碾平太梁城,前来督战的佛修轻轻一叹息,拈着佛珠诵读佛号。
“大师?”她急忙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这只是敌人故弄玄虚,缓兵之计,为的就是利用大师的慈悲心肠,万万不可上当。”
“大公主,若是能不费一兵一卒而取城,再好不过。”那佛修转着翡翠念珠,朝西方天际合掌作揖,虔诚万分:“佛祖慈悲,也不愿杀生。”
李淮懿笑容僵在脸上。
她何尝不知话多必败的道理,只是这兵到底是借来的,一些人还真管不住对方。
见佛修缓缓走出队伍,正要伸手去拦,眼前人影散如朝露,她抓了一手空,心潮未平复之际,又听有人在她耳边幽幽叹道:“大公主,苍生何辜啊……”
那些秃驴……李淮懿缓缓收回手,攥成拳头,目眦欲裂。
慢着,对方还没说胜了之后要如何!
战场之上,铁骑没有再度移动,郑麟知晓缓冲之计被对方听进去了,耐心等着,不多时一道身披金红袈裟的身影出现在大赵铁骑前方。
对方踩着虚空,凌风渡来,鞋底不染半分尘埃,身现华光,右手拈佛印,左手转着翡翠佛珠,一身珠光宝气,满脸慈悲为怀,过肩白发松松扎成一束,眉间一朵莲花印。
端看外貌,是一位极漂亮的和尚。
而郑麟坐在染血的铠甲上,披头散发,形容落拓,若不是容貌姣好,身着法袍,倒与寻常人无异,就连身侧的叶莹秋都比他看起来富贵许多。
“在下法号悲承,见过郑代掌门。”和尚朝郑麟行了礼,那张莲花般圣洁的脸上显出的笑意真诚安详,没有半分敌意。
郑麟敛下眼皮,问:“你能代表凌云宝院?”用掌门御令宣战,便代表着以门派的名义出手,另一人应了,也是代表门派的态度。
悲承点点头,说道:“大公主不知礼数,还请代掌门不要见怪。”
见掌门御令如同直接与一派掌门交涉,寻常弟子哪里有这种权力与殊荣,都是被揍了哭啼啼放狠话回去搬救兵,而掌门御令却是能作为媒介,让掌门在万里之外出手镇压强敌。
苍阳门虽然被排挤出五大门派,实力却是不弱,两门派若是公开反目,并不是好事。
起码对现在愈加纷乱的局势来说,不是好事,这意味着之后的战利品,要不更多,要不更少。
何况身后的士兵到底都是大赵的子民,他亦不愿为人做嫁衣。
悲承眼里闪过光华,有三千经卷辉映其中,浩瀚梵文全囊括于心,牢记于识海,他有自信,论道对方不会赢。
郑麟手肘撑在自己膝盖上,问道:“我要是赢了呢?”
悲承的表情越发悲悯,笑道:“代掌门请讲。”
郑麟低头想了想,看向头顶灰蒙蒙的天空,半晌低声道:“凌云宝院,交出李淮懿,退出气运之争。”
“……代掌门条件很苛刻。”
“太梁城乃咽喉重镇,一旦被破,李淮懿几十万大军挥师皇城,血流漂杵,这代价可不比你们的小。知足吧小和尚,莫犯了贪戒。”
郑麟看透了面前这和尚的心思,哂笑几声,眯起的眼睛里像封了一层厚厚的冰,万里深渊下没有任何笑意。
少年坐在血泊里,身侧尸山血海,如无间地狱,他却像是坐在一片草地上一样自得其乐,从容悠然。
悲承笑容收敛,看着面前的人,目光渐渐认真起来。
这人年岁不大,吐字却句句直指凌云宝院想利用李淮懿的心思,分明就是一只成了精的狐狸,狡猾而洞察秋毫。
他承认,方才的确是有些轻敌了。
“立下天道誓言便开始吧。”郑麟笑道:“我答应过李淮舟,要守住这里,必不会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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