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天来了。2000年的春天。
再回到一中,肖尧觉得一中的春天格外的美,
走进学校大门,一条美丽的小路两旁点缀着小片小片的嫩绿,
远处院墙边似乎还能看到尚没融尽的白,
右手边足球场上已经有人耐不住冬的束缚,
穿起了薄薄的单衣吆喊着跑动传接球,
篮球场边鲜艳的绿让人舒心,
肖尧第一次发现,原来绿色也可以用鲜艳来表达,
就连一中那栋充满着旧式风格贴着白色瓷砖的教学楼,
也似乎被天空的蓝洗映的焕然醒目,
肖尧甚至都觉得,踏进一中大门的那一刻,
空气在春日的阳光里都变得清新起来。
这样的季节,总是让年轻的人,年轻的心雀跃。
春天,总是给人以希望的。
不是吗?
肖尧踏着轻快的步伐穿过操场朝高一六班走去。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就停在那样的季节,那样的时光里,
是不是以后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开学后的一中校园洋溢着勃勃生机,
迎面走来的男生女生们让肖尧觉得无比亲切,
整个假期,他隔两天就打电话给楚言问问作业,每次也都是草草挂断,
不过楚言和他渐渐话多了不少,
一进班级,就看到盛青春正在讲台前拿着本杂志大声朗诵着:
《爱的辩证》--洛夫
水深及膝
淹腹
一寸寸漫至喉咙
浮在河面的两只眼睛
仍炯炯然
望向一条青石小径
两耳倾听裙带抚过蓟草的窸窣
日日
月月
千百次升降于我胀大的体内
石柱上苍苔历历
臂上长满了牡蛎
发,在激流中盘缠如一窝水蛇
紧抱桥墩
我在千寻之下等你
水来
我在水中等你
火来
我在灰烬中等你。
青春在讲台上声情并茂的读完,自己也有点感动,
整个六班都认识盛青春,除敲门这事儿外,
他给大家留下的印象挺好,
因此台下观众还真给了挺热烈的掌声。
“青春,你这又唱的这是哪一出啊?”
江南刚到,站在肖尧身后,倚着门口也挺奇怪,
“新千年来了,千年虫放过了全世界的电脑,敢情把火力全集中青春这了,”
肖尧边和江南走进来边问:“刚开学,就来我们班耍宝?”
看着台下不少观众,青春也挺不好意思,
上学期敲门敲的实在太熟儿,
刚到学校,顺腿就走六班来了。
吕冰半哄半威胁非得让他上去念首诗,
没想到不情不愿的把诗朗诵完,盛青春还真有点小感动。
肖尧有些诧异,看着吕冰,“小言里还有洛夫的诗?”
吕冰拿大眼睛白了肖尧一眼,朝楚言的背影努努嘴,
“小言里哪有?楚楚的,刚才给我看,我觉得写的挺好,就让他读读看。”
“我读的也挺好吧?”青春挺关注吕冰评价,连忙问了一嘴,
“嗯,读得挺好!”吕冰认真点点头,给与了高度评价,
听到夸奖,青春又回味似的念了一遍,
“水来,我在水中等你;火来,我在灰烬中等你。”
听着他俩对话,肖尧无奈的翻了翻白眼,
他算看出来了,
青春读错那两大白字儿,吕冰是真没听出来,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赞誉。
这可好,俩人加起来,
一对文盲。
青春没太聊够,接着跟吕冰搭话,
“这俄国人诗写的真好!”
吕冰又加重语气肯定了一句:“嗯!写的真好!”
她也觉得“水来,我在水中等你;火来,我在灰烬中等你。”
这两句读起来甚是荡气回肠。
肖尧揉了揉太阳穴,彻底投降了,
“大哥,大姐,洛夫是湖南人。笔名叫洛夫。你俩文盲,以后我大侄儿可咋办?”
肖尧做出一副担忧状,
“滚!”这次,吕冰和青春相当默契的同时转头,
朝肖尧怒目而视。
“你看他俩还真默契,哈!儿蒙的!”蒋珊珊还没到,
江南放下东西也过来凑热闹,
迎接江南的,同样是默契的两声:“你也滚!”
这时六班同学们,包括肖尧楚言江南,
心里都冒出一个想法:“嗯,还真默契!儿蒙!”
蒋姗姗还没到校,江南从班级窗户眼巴巴地向校门口看,一动都不动,
肖尧跟着趴在他旁边,胳膊肘支着窗台,单手托腮,
嘴里轻轻地幽怨地念叨着:
“水来,我在水中等你,珊珊,我在教室等你。”
江南其实有点着急,
蒋珊珊准备出发时,他在家还打过电话,
早应该到了。
江南没理旁边肖尧的揶揄,又低头看了看手表,
快到中午了,
那时候手机根本没有普及,传呼机在整个一中的学生中也是凤毛麟角,
所以大家在学校里的通讯方式基本有几种情况:
短的靠吼,近的靠走,
方便联系的打家里电话,
不方便直接联系的就靠写信,纸条和让信任的人口口相传,
蒋珊珊也没有传呼机,
所以江南非得拉着肖尧去校门口等着,
吕冰也嚷嚷着要去,
三人在走廊遇到了青春正往六班方向走,
“一起不?”吕冰顺嘴问了句,
“一起呗!”青春欣然应邀,非常欣然。
四个人并排走在校园的林甬道上,不时有新到校的同学脚步轻快的迎面走来,
偶尔穿过的自行车渐行渐远的“铃铃”声也变的清脆悦耳,
春天的明媚让人心情说不出的明澈透亮,
吕冰自言自语道:“这天气真好啊,真想春游呢,”
江南也被这样的春日感染了,毕竟,他着急只是想快点见到想见的人,
“要不,过几天周末咱们去春游吧!”
“同意!”“同意!”“同意!”一致通过。
...
四人刚到门口就接到了蒋珊珊,
蒋珊珊看上去有些累,可能是坐车时间久了,
江南马上接过东西,左手书包右手拉杆箱,
根本没让别人帮忙,美滋滋的往回走,
回去五个人走的是大路,
有点长,得拐直角弯儿的那种,
平时蒋珊珊话也挺多,这会儿可能是太累稍有些沉默,
看着三个大男孩在前面几步的地方边走边笑笑闹闹,
吕冰挽着蒋珊珊胳膊,从小包里拿出刚抄的那首诗,
“珊珊,你看这首诗写的好不好?”说着递了过去,
吕冰知道蒋珊珊也特别喜欢诗,
她挺喜欢蒋珊珊,
总觉得这个开朗可爱的女孩骨子里就透着一股浪漫劲儿,
不知现在的高中生对诗还有没有2000年的高中生那样钟爱,
年纪是同样的年纪,青春是不一样的青春,
只是现在的孩子耳边充斥了太多网络游戏、社交网络等东西,
他们拥有着更多的选择,
时代在变化,这并不是谁的错。
每一代人的青春自然各有不同。
2000年的高中校园里可能多多少少对诗歌这样的文体更敏感些,
并且,不论男生女生,
有的甚至将诗里认为经典的话作为自己的座右铭,
一记,多年。
不爱杂志爱小言的吕冰如此,
安静淡定的楚言如此,
对书本基本没大兴趣的青春都不例外,
何况本来骨子里就透着浪漫的蒋姗姗?
蒋珊珊接过,边走,边轻声的读了出来,
“水深及膝……。
浮在河面的两只眼睛,仍炯炯然,
望向一条……。。紧抱桥墩,我在千寻之下等你,”
“水来,我在水中等你;
火来,我在灰烬中等你!!!”
前面的三个男孩是用喊的,
身旁的吕冰也和蒋珊珊一起,
把最后一句读了出来。
五人相视而笑。
蒋珊珊感受着面前四个人的阳光开朗,
心里仍在盘旋着那样深情不渝的句子,
也一扫沉闷的心情,跟着他们笑闹在一起。
他们对身边经过的人投来惊讶不解的目光,
毫不在意。
他们只是在那样明媚的时光的那么明媚的阳光里,
拥有青春,芬芳弥散,历久不熄。
开学后,经过上一个学期的适应,他们完全融入了高中生活,
适应了早自习听英语听力,排队打饭,
适应了英语课厚道的刘老师颇有些山东味儿的山东英语,
适应了数学老师“都精神精神,同学们都精神精神”的温柔劝说,
大家都对晚自习林勇在窗外的不定期抽查基本免疫,
因为他们发现,几乎所有的班主任都有这一嗜好,也就见怪不怪了。
同样,江南和珊珊的恋爱依旧小甜蜜,
下课对对作业,自习传传纸条,
江南踢完球,桌上自然就有瓶娃哈哈纯净水和一包带卡通图案的清风纸巾静静等在那里,
青春的敲门声有增无减,且有不断递增趋势,
有次青春联系高一联队去三中踢球一天都没来六班,
晚自习前桌孙慧颖还悄悄回头问了吕冰一句:“你俩闹别扭了?”
让吕冰哭笑不得。
楚言的安静依旧,吕冰的小言仍无限更新,
唯独不太适应的,就是肖尧。
肖尧不像青春,
盛青春同志不论冬夏,基本早五点左右就已经精神的像只兔子了,
而肖尧是能熬夜,熬到凌晨几点都精神得跟兔子似的。
所以初中时肖尧妈妈叫他早起就总说:“你看人家青春!”
所以青春妈妈一看青春晚上十点就跑床上不做题准备睡觉了,
也总说:“你看人家肖尧!”
所以,整得他俩都挺苦恼,
肖尧一早起就头晕。
学校规定英语早读时间为六点半到班级,班主任检查。
刚开始,肖尧还能咬着牙坚持,
6:20分起床---闭眼穿衣服---上厕所---洗漱---报到;
五天后,就变成6:25分起床----闭眼穿衣服----上厕所---不洗漱---报到;
再过一周,就恶化成6:30起床,闭眼穿衣服----报到----再上厕所;
这周三,他实在是不行了。
眼看迟到,金帆老大和老三加上宿舍的闹钟喊破喉咙,
肖尧也没动弹,
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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