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拉住少女的手。
大汉斜眼,右手又抓起一柄大锤来,走向铁砧。嘴里道,“你们认错人了。我只是个粗通音律的铁匠,这里的人都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你是霍十七,铁流坊最好的铁匠。”青年说着,拉着少女踏前了两步。
那助手站起来,执一小木桶,往木缸里加水。
青年知道随着自己的移位,对方的阵法从虎乱变成轮违阵,又变成现在的大妄阵,几下交换,自己下一步只能出门,呛地一声拔剑而刺,剑尖瞬间停在大汉的后颈上。大汉凝然不动。青年轻轻将剑递在大汉的眼前,“先生帮我修修这剑吧?”
剑型高古,剑身上刻有古篆,曰“非攻”。
大汉叹一口气,转过身来,“二位借一步说话。”
***
三人转到一个茅屋旁,门户粗陋低矮,像是一个茅厕。齐欢开门示意,青年只好携少女低头进了。齐欢合门,光线骤暗,青年和少女只觉得地面旋转,墙板反复,尚未明白如何,三人就置身在一间暗室里。
大汉郑重见礼。“我就是齐欢。”
“在下班超,”青年拱手,一指少女,“舍妹班昭。”
“小公子可好?”
“小公子?”班超一愣,“哪位小公子?”
气氛突然凝重起来,三人相对无言。
齐欢忽然出手向班超腰上的剑抓来,班超不动,剑自己从鞘内跳出三寸,齐欢的手就要抓在剑刃上,急忙缩手。
班超斜踏一步,把班昭护在身后。
啪地一声,地面翻出机关,将班超的双脚锁住。而班超腰上的剑已跳跃而出,抓在班超的手里。
齐欢也不知从哪里抓出一把似瓜的铁锤,抡了过来。班超一剑挑向齐欢握锤的手,后发先至。
那铁锤竟像莲苞一样张开了,一朵刀刃组成的莲花犹如盾牌,挡住了剑势。
剑势不停,剑锋反而颤动不休,要将那刀“莲”搅碎。
剑锋刺进莲花,“花瓣”瓣瓣相连,旋转展开,就像一个翅膀张开,羽毛是一把把寒刀,呼地扫了过来。
班超双脚被锁,不能躲闪;身后是妹妹班昭,他也不会躲闪。挺剑击向“翅膀”,但那却翅膀散了,散得漫天都是——三十六瓣羽毛——三十六把寒刀,都向班超身上合拢。
在班超眼里,这些刀是飘过来的。
在齐欢眼里,这些刀也是飘的,像羽毛一样没有分量。纷纷扬扬,像白鹤在空中褪羽,凭空消散,心里空落落的。齐欢眼见着如柳叶的刀飘落了一地,怅然若失。他看着眼前叫班超的青年收了剑,才悚然惊醒。
剑意!这是剑意。齐欢听闻剑道大成后有四境:剑势,剑气,剑意,剑罡。刚才这班超用剑意笼住了自己,也笼住了所有飞刀,霎那间,好像什么都恍惚空虚了。这是一种什么剑意?剑意通心,这叫班超的年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你说的小公子,是小蔡公公吗?”班超问。
齐欢反问,“这是什么剑法?”
“我自创的招法,还没有名字。”班超道。
“谁说没有名字?我叫它惘然十一。”班昭道。
“惘然十一?”
“因为现在我哥只创了十一剑,以后还会有惘然十二的。”班昭道。
惘然?齐欢心想,果然是让人空自消沉的一剑。伏身下来用手里空空的锤把在地上一触,但见地上的刀片身上似有磁石,相互吸引,自动并成“翅膀”,齐欢一卷,瞬间又滚成荷苞(铁锤)的样子。
班超打破沉寂,“蔡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知道我受命要深入西域,让我把这把剑带给你,说先生会随我一同西去。”
班超脚上的机关却打开了。齐欢抬起头来,“此去到西域何处?”
“不知,一路向西,且走且看。或许要去那些前人从未去过的地方。”
“此去何时能返?”
“不知,绝域万里,或许有去无回。”
“明白了,何时动身,我得准备一下。”
班超又将那“非攻”剑拔出来,弹击一声,宛若龙吟。“先生是墨家的人吧?”
齐欢目光炯炯,盯着班超。
班超把剑还鞘,双手奉上。“秦火一炬,诸子飘零。武帝尊儒,百家消散。墨家独守江湖,传说参与了赤眉之乱,如今已湮没不闻了。”班超道,“先生勿惊,我对墨家的主张——非攻、兼爱,是非常景仰的。我们也是百家中的残身——史家。”
齐欢接了剑,“原来你是私写国史的班家人。”
“那一个月后,等齐先生一起动身?”
“此番西去,只怕还需一个人。”
“请先生指点。”
“班先生可知道百家中的盗家?”
“真有盗家?”班昭插嘴道,“听说他们追随的是盗跖。盗跖其实是那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的弟弟,还骂过孔子呢。”班昭转脸看着班超,“对吧?二哥。”
“他们不会自称自己是盗家的,只称自己为跖门。”班超笑道。
“不错,”齐欢道,“我说的这位,其实是柳下跖的后人,纵横两都的大盗——柳盆子。”
***
班氏兄妹离了暗室,在坊前与齐欢告别。
“这回算是我先找到的吧?”班昭有点兴奋地说。
“是。”班超微笑着,由着妹妹。
“二哥你好像有点紧张啊?”
“墨家机关无双!”班超感叹,“我们刚才若应对有错,只怕不能活着出来了。”
“哦,这样啊。”
齐欢看着兄妹远去的背影消失,转头能看见东边皇城里宫殿威严的屋顶,正在落日中闪光。“小公子,你真是长大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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