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长春宫,后脚皇帝就到了。
因天气愈发暖和,皇帝只穿了缂丝蓝夹袍,却见皇后加了件天竺纹坎肩,便问道:“这会子穿这个,是晚间畏寒么?”
“倒不是晚间畏寒,是来例假时候,总手脚冰凉觉得冷。”
皇帝一摸,确实凉,于是两手一拢,帮她热起手来,见她若无其事的模样,笑问说:“你巴巴儿送百草膏给宁妃,是何用意?”
“臣妾是六宫之首,代皇上体察后妃呗,还能是什么用意。”宋钰给了个标准回答。
“朕瞧你是吃醋了,送什么药不好偏送百草膏,又叫她不要碰到伤口,皇后都这么叮嘱了,朕也不好再留宿翊坤宫。”
“药膏是翠洗找太医院拿的,臣妾也不知。”
皇后挣脱了他的手,坐到梳妆台旁卸耳环,“皇上着实是想多了,莫说是伤了手,就是断了只胳膊,恐怕她们也乐得‘舍命陪君子’,更何况连天下都是您的,您想留宿哪宫都成。”
这还不是吃醋么,皇帝将她从凳子上捞起来抱住,下巴搁在她瘦弱的肩头,她向来牙尖嘴利不饶人,只有被他抱住时才变得温顺。
“朕不想留宿翊坤宫,朕就等着皇后给信儿呢,朕也不要她们‘舍命陪君子’,只想要皇后舍命陪君子。”
皇后见他颇有撒娇的意味在里头,无奈道:“可惜臣妾有心无力。”
“朕有法子!”皇帝信誓旦旦道。
“什么法子?”
皇帝看着她,笑得憨傻,眼神却不老实,提溜着眼珠子从上往下扫,最后定格在她隆起的胸脯上。
她方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于是连忙拢了拢坎肩前襟,防贼似的说:“臣妾还小,您这么做太过分了。”
皇帝回忆了一下手感,认真道:“你不小呀。”
“臣妾说的是年龄小!”皇后也没想到,一国之君开起黄腔来并不输人。
“年龄也不小,你都及笄了。”
“不成,这种事臣妾干不来。”上来就玩这么猛,让人招架不住啊!就是再有花样,也得层层递进慢慢来不是。
宋钰不得不感叹,自己自诩老司机,现代生活里也常常言语上调戏男生,穿越到这儿来却只有被吃干抹净的份儿。
“最近日头都好得很,定个日子,咱们去踏青放风筝吧。”皇帝见她坚决不肯,也不再捉弄她,二人在榻上闲聊。
“好呀,赶明儿臣妾叫人观天象定时间,越快越好,这会子桃花都开拜了,但芍药正盛,您预备去哪儿呢?”皇后自嫁过来还没出过京城,听到提议很是兴奋,“咱们人多,得找个开阔地,不然风筝都缠到一起去。”
“难不成你预备将满宫里都叫上么,横竖就咱们俩去多好,逍遥自在。”皇帝觉得女人多了是非多,都聚在一起各怀鬼胎也没啥意思。
“当然都叫上,皇上您是天下的主子,臣妾是后宫的主子,咱们两个主子怎么能只顾自己逍遥快活呢。况且妃嫔进宫后,一辈子难得有机会出来,既是春游踏青的乐事,就有福一起享嘛。”
“好一个有福共享”,皇帝笑说:“你倒有几分主子的样子了”,皇后不以为然道:“这才哪儿到哪儿,等着瞧吧。”
“瞧什么?”
“以后您就知道了。”
宋钰心里暗暗道,等以后她们看重她这个皇后比看他这个重皇帝还要多,那才叫真正的后宫之主。
当然,这些话不能对他说,事未成,言必泄嘛。
虽然皇帝一直对她好,但他有三千后宫,总归不可能只爱她一个,换位思考,如果她的后宫里又是胡歌,又是彭于晏、朱一龙之类的,她必定每个都爱。
所以啊,君恩不长久,她一直这么劝告自己,千万别陷进爱情里,搞事业要紧。
“你一向卖关子的时候,肚子里就没憋好事。”皇帝笑话她。
“您怎么这样想!”她忽然翻身趴在床上问:“皇上,要是臣妾不许后宫嫔妃随意踏足养心殿,您会生气吗?”
“生气倒不至于,可是有什么说法?”
“无他,只为了您能安心处理政事。别看您在朝堂上运筹帷幄,却不太懂小女子的心思,这里头弯弯绕绕,多着呢。”她调皮的刮了刮他寝衣上攒金刺绣团龙。
“你是说宁妃故意刺伤手的事?朕又不傻,嫔妃们争宠的手段,朕从小耳濡目染,见得多了。说到底,她们费尽心机也是因为朕,有时候处理政事乏了,配合着演演戏反而是种消遣,所以只要不伤天害理,朕索性就睁只眼闭只眼。”
宋钰瞧他了然于胸的模样,心道:果然以前看的宫斗文都白瞎了,以皇帝的聪明才智,不可能被这些小手段施了障眼法,说到底,还是因为不在乎,所以由得她们去折腾。
可怜那些后宫女子,一辈子都为了个不真正在意她们的男人争斗。
她叹了口气,“可怜她们一辈子蒙在鼓里,彼此间争来抢去,以为尊贵的位份、华丽的衣裳首饰就是爱情的佐证,其实啊,帝王家哪儿有什么爱呢。”
话一脱口,她自己都惊住了,都怪嘴巴走在脑子前头,于是赶忙补充道:“倒也不是没有爱,是您还不懂爱,以后遇着合适的人了,自然就懂了。”
宋钰还记得,若干年后打他遇着贵妃阮氏,就是宠冠六宫独一份,完全没旁人什么事了,可不就是遇见真爱了么,这是连史书都承认的偏宠。
所以她一定要在这之前,抓紧搞事业,把皇后的位置坐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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