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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写向红窗月夜前 (第1/2页)

    庄妃自从上次被太后明里暗里敲打一番后,便埋头在自己宫里做女红。

    她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以前还会画画花草树木,现如今就只是描描花样子,年轻时的爱好仿佛变得上辈子那么久远。

    彤社开设科目的事进展得如火如荼,她却提不起兴趣,看着别人那份热闹,她觉得愈发孤寂了,连宁妃那样的人,都一改往日蛮横,反而变得娇俏调皮起来,只有她还停留在原地。

    她十三岁就入宫跟了皇帝,也许是在宫里待得久了,心境慢慢老下去,才二十四岁的年纪,却觉得一辈子已经过完。

    她跟皇帝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单独说上话了,每天只能熬油似的熬着,她这份儿单相思,称得上是苦恋。

    以前大家都差不多地熬,现在其他人都换了种活法,看着新鲜又热烈,她既羡慕她们,又怨恨自己。

    要论起来,女红是所有闺阁女子的必修课,宫里人人都会,但真进了宫,却也用不着她们亲自动手,所以这项手艺就渐渐荒废掉了。

    只有有了公主阿哥,才会重新拾掇起来,做点小衣服小鞋袜,尽尽慈母心意。

    靖妃知道庄妃日子过的不舒心,一直留意着。她的三阿哥也在阿哥所,听带他的傅姆说三阿哥很亲大阿哥,下了课兄弟两常一处玩。

    宫里孩子不多,每位阿哥都另有两位同龄的陪读,但大概是兄弟情深,他们更乐意和自家兄弟在一块玩。

    这次皇后将彤社开科目的事情交给她去办,她就着意加了女红这一项,为的就是让庄妃也能参与其中。

    这日傍晚时分,庄妃正在廊下绣一件米色葛纱袍,宫女还来不及通报,就听一个声音响起:“姐姐怎么在这里绣衣服,待会儿儿太阳落了西,蚊虫可就出来觅食了。”她放下手里的活计,伸着头一望,才见靖妃穿过回廊朝她这边来了。

    “呀,妹妹来了。”她起身迎过去,二人互相见了礼,依旧坐在廊下的凳子上,方道:“屋子里待一整天也觉得闷,白天怕日头晒,这会不冷不热的倒正好。”

    靖妃见她绣绷子上固定的一块正在绣五彩云纹,便问:“又在给大阿哥做衣服呢?”

    庄妃边将绣针收回针黹盒里,边答:“大阿哥的衣服前几日已经送去了,这是给三阿哥做的,大阿哥说他作为哥哥,不能只他有而弟弟没有,这话倒叫我惭愧,所以这几日抓紧着做完了送过去。”

    “妹妹感念姐姐这份儿心意,我虽为三阿哥生母,为他做的衣裳还不及姐姐为他做的一半多,合该是我惭愧才对。”靖妃打心眼里感激庄妃,她自己碍着宫规,怕对阿哥关怀太过,惹得太后皇上不悦,所以总记着分寸。

    从前宫里的孩子自打生下来就放到阿哥所养,但时常会发生孩子夭折的情况。

    宫女嬷嬷伺候,要么就是尽心太过,养得太精细,像温室里的花朵,稍有风吹雨打就扛不住走了;要么就是养得太糙,只听老话讲“要想小儿安,三分饥与寒”,就简单的让他们饿着冻着,长此以往,小孩子体质差,还是扛不住走了。

    到先帝爷那会儿,才改了这个规矩,准许阿哥公主在生母膝下养到两岁多,等会走路会说话了,才到阿哥所去。

    之所以到阿哥所,是为了防止生母娇养太过,也是为了防止外戚干政。

    多年来,凛朝已经形成一套完整的教导皇子的体系课,等阿哥们长到十二岁,能明辨是非了,就可以每月去母妃宫中问安。

    “这些都是小事,尚衣局里多的是成衣,原也用不着咱们自己动手,但一针一线,总归是份儿心意,咱们在宫里一处相伴这么久,我自然把你的孩子当我的孩子一样待。”庄妃说着就拉了靖妃的手道:“咱们进去说话吧,仔细待会儿真的喂蚊子了。”

    进到室内,里头早有宫女点了防蚊的熏香。

    因外边还亮堂,二人便坐在雕花漏窗下的炕上闲聊,靖妃瞧那炕角还放着一摞纸,面上第一张描了幅水仙花,清逸又灵动,便指着这摞画稿对庄妃道:“可否借妹妹一观?”

    庄妃递过去说:“都是随手画的花样子,绣在夏天的衣裳上正合适,原预备着给两位阿哥做完衣服就开工的,叫妹妹见丑了。”

    靖妃一张张仔细瞧了,有桃李海棠、牡丹芍药、荷花芙蓉、西番莲、湘妃竹等,每一张画样都笔触细腻,仿佛山遥水远间,一位位佳人遗世独立,她忍不住啧啧称赞:“这样的好画技,只是用来画花样子真是可惜了。”

    庄妃勉力笑了笑,说:“原是入不得眼的东西,也就是妹妹不嫌弃罢了,当不得妹妹这样称赞。”

    “姐姐万不可妄自菲薄,妹妹刚进宫的时候,可是听说姐姐绣的二龙戏珠栩栩如生,还得了万岁爷的褒奖,万岁爷还赏您名画来着,可见连怹都觉得您是画中知音。”

    这话倒是戳中庄妃的伤心处了,她脸上掩不住的愁容:“那都是多年前的事,恐怕万岁爷连一分一毫都不记得了,我从前酷爱丹青水墨,如今早已罢笔,画得好与坏,也不甚在意了。”

    听她话语里的哀愁,靖妃一时也有所感,二人皆缄了口,殿里重回寂静。

    落日西陲,不过是须臾间,光线便黯淡下来,花窗印在几上的影子消散无形,连翘进来点了烛灯,又轻手轻脚退下去了。

    “宫里的日子,过得可真慢啊。”庄妃故作轻巧的叹出这么一句,可尾音里止不住的颤抖,她强忍了一会,终于将脸埋在帕子里呜咽哭起来。

    她和万岁爷也有过温情时刻,她是他第一个正经娶进宫的女人,那时候他血气方刚,她也温婉可人,他虽然待她算不上十分亲和,但宫里拢共那么几个人,一月里也总能见上他几回。两人还一起在这花窗下作过画,她记得很清楚。

    那天夜里春雨滴答下个不停,窗外偶尔一两声杜鹃鸟的啼鸣声,因水汽洇湿了画纸,一上色就容易晕开,那副画只好暂时搁置,这一搁置,两人就再也没能共同提笔。

    那幅残画,她后来放到日头底下晒,又用厚书去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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