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副总裁,为春试命卷,督办监考事宜。
旨意一下,钟硕心中有了个大概,看来卓正清还是有点门道。
不过今年也略有不同,从前会试考官都是从内阁六部里简放四人,今年破例选了五人,且有两人同为正总裁。
钟硕也表示理解,毕竟这是皇帝首次亲自督办春试适宜,有些小变动也正常。
事情布署完,皇帝就叫散,独独留下礼部尚书曹辅仁在侧。
其余几人出了同和殿,皆拱手向钟硕道喜,翰林院掌院学士徐元文道:“钟大人,好事将近呐。”
钟硕春风得意,“同喜,同喜。”
同和殿内,皇帝问:“你可知朕为何要设两位正总裁?”
曹辅仁道:“臣不知。”
皇帝道:“朕听闻,有人传言朕要擢升钟硕为内阁大学士。”
曹辅仁不知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敢随意接话,只得道:“臣未听得此传言。”
皇帝道:“即使你听到了,也要当作未闻,朕独留下你,是对你委以重任,命卷的事情朕想全权交给你来做。”
曹辅仁心中疑惑,他以为两正总裁是要共同出卷的,照皇帝这个说法,是他和钟硕各出各的。
自然,这种事情还是要问清楚的好,他向皇帝道:“敢问皇上,是否要臣和钟大人各自命卷。”
皇帝曲起两根手指敲在案上,“笃”地一声,算是对他的回复。
曹辅仁不知这其中有什么关窍,但皇帝此举,明显是对钟硕的不信任,他朗声道:“臣一定不负皇上所托。”
议政结束后,奉茶宫女进殿换了盏茶,皇帝批着折子忽然唤一声“刘德全”。
刘德全原本就候在殿中,“欸”了一声,问道:“万岁爷?”
皇帝抬头看他一眼,像是想不起要说什么似的,不发一言。
刘德全见这模样,知道怹是记挂皇后娘娘,便道:“小喜子今儿去长春宫蹲守了一上午,长春宫今日宫门紧闭,只有内务府办差的人往来,据办差的人说,皇后和平时并无两样。”
皇帝翁声道:“嗯,知道了。”
继而又埋首在案前批折子。
时任河南道御史的吕谦恒上了道谢恩折,对皇帝前年将湖广分闱一事大加奉承,称他是“千古圣君。”
皇帝看了,心情大好。
去年湖广分闱后,湖南入试学子近万人,是从前参考人数的五倍之多。
这个事,要说起来,得论到先帝时期。
以往乡试,都是两省合闱,譬如江南地区是江苏、安徽两省合闱,雍州是陕西和直隶甘肃两省合闱,湖广地区则是湖南、湖北两省合闱,湖南学子赴武昌参加乡试。
赴武昌应试,路途遥远,洞庭湖几乎成了必经之地。
然而每届乡试正是盛夏酷暑时节,盛下多暴雨,洞庭湖里汪洋恣意,因此时常发生学子翻船丧生的惨案。
时任湖南巡抚赵申乔深知学子赴考的辛酸,便上了道《请湖广乡试南北分卷疏》,称“春秋之交,洞庭泷涛壮猛,湖南士子赴乡试,苦遭覆溺,当分社棘闱。”
但礼部考虑到两省合围是全国定例,若是随意更改,极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界时恐撼动整个科举体制,便以“科场定例已久,不便更改”为由上奏,先帝参考了礼部意见,以“依议”二字驳回了赵申乔的奏疏。
直到前年,吕谦恒再次就分闱事宜上奏,称“湖南文风日盛,远隔洞庭,不无遗珠,理应分闱。”
皇帝惜才,这才了解到湖南学子赴考凶险,他当即传谕礼部,“于湖南地方建立试院,每科另简考官。”
此令一下,湖南学子无不为之庆贺,一时之间,无数官绅学子自发捐赠贡院建设资费,这才有了去年湖南乡试参考人数近万的盛况。
细算起来,湖广分闱一事,前后竟然历经十八年才得以落地。
吕谦恒既非湖南人,又从未在湖南做官,只因曾经在湖广监考,却能忧考生之忧,极力促成此事,皇帝对他亦是十分赞赏。
他的谢恩折洋洋洒洒写了八百字,皇帝只用朱砂批复了四个字——“朕知道了”,还在后头缀了朵小红花。
经常上奏疏的臣子都知道,这朵小红花大约等于“朕很看重你”。
总之,小红花轻易不可得。
皇帝勤政,诸臣子上的折子,无论是奏事折、奏安折、谢恩折、贺折等等,他都会一一亲自批复。
所以遇上大事,御案前的奏折那真是堆成了山。
皇帝除去吃饭更衣的时间,一连坐在案前批了四个时辰,终于在酉时前批复完成。
刘德全掐着点儿进来问:“万岁爷,今儿还是在养心殿传膳?”
皇帝却道:“去长春宫,朕陪皇后用晚膳。”
他看着心情极好,连脚步都十分轻快。
早有小太监先去长春宫通传,是以皇帝到长春宫的时候,膳食已经摆上了桌,皇后坐在膳桌旁见驾行礼。
她垂着眼,一派温婉模样。
皇帝仔细瞧她脸色,发现她面上极淡定,连一个多余的神色都不肯露出来。
他知道她必定还生着闷气,从前也是这样,她气闷了,就不爱说话,任你挖空了心思的讨好,她就是惜字如金,干晾着你。
因见桌上有一道酸木瓜鱼,是她的家乡菜,皇帝便摈退众人,从酸汤里捞出鲫鱼,夹了块鱼肚肉,挑出刺才将鱼肉放在她碗里。
她将头偏向一侧,并不接受他的示好。
他双手扣着她的肩,将她转过身来,柔声道:“好啦,不生气了好不好?只要你答应我保重自身,以后你想干什么都行。”
宋钰在心里闷哼一声,说的好听,干什么都行,不还有个“只要”的前提么。
她当然知道要保重自身,谁也不是个傻子,现世里她都是十一二点才睡觉,怎么到这儿九十点就算晚睡了呢,怎么吃几次糕饼就怪她不好好吃饭呢。
还说她揽权,坐在皇后的位子上,难道不履行皇后的职责吗?办彤社还不是为了让嫔妃们都过得好么,说到底,他白得了个欣欣向荣的后宫,还不知好歹。
他不理解这其中的艰辛就算了,竟然还说她揽权!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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