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生的衣领,离地拎起,抡起右手,扇了老大一个耳刮。老童生痛得几乎背过气去,骇得学堂内十几个小学童嚎啕大哭,有几个胆大的,上前去推搡醉道人,还有几个机灵点的,忙跑出学堂外,寻人来救。
可怜那老童生,本已是风烛残年,一时激动,已是血脉偾张,忽又被醉道人一顿恫吓,既通又臊,三魂离体、七魄不全,当即翻了白眼,气若游丝,哪里还能说话辩解?
醉道人一看不是事,也问不出什么前因后果,一把将他丢到地上,转身而去,随手将供奉的孔圣牌位打翻。
外间学堂里打杂的两个帮佣,得了消息,来看动静,迎头遇着醉道人,正要拦住问话,醉道人心火正旺,哪里还有什么顾忌?一伸手将二人推出老远,撞到院墙上,骨折筋伤,痛得直叫唤。
从前峨眉派在成都府城中多有眼线,后来五台兴起,慈云寺一场斗剑,仗着皇封诰命,峨眉派虽然派出大半精锐,还是被许飞娘、晓月禅师等算计,闹了个灰头土脸。自后峨眉派在成都几乎难以立足,许多昔日与峨眉派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势力,也被大多铲除。
醉道人伤人而出,一时气恼,也不知去往何处打探消息,索性便往惯常喝酒的锦江花溪一带而去。
好巧不巧,遇着一人,将醉道人拉住,抽泣哭诉道:“醉师叔,天可怜见,叫我遇着你老人家!”
来人非是旁人,正是万里飞虹佟元奇昔日的徒弟独霸川东李震川。说起来这李震川也是倒霉,他本是川东豪族,又拜了仙师,学了不少剑术,在蜀地一带,可谓威名赫赫。
可惜后来被矮叟朱梅指使,背后挑事,与慈云寺为难。等到落败而归,在成都府再难立足,索性由朱梅举荐、佟元奇认可,转投了衡山派门下。
本来也可修成散仙,得个正果,偏又因为金姥姥罗紫烟囚禁金钟岛主叶缤,惹得五台掌教赵坤元冲天一怒,扫荡衡山,连金姥姥都惨被诛灭、身死道消。若非白眉和尚及时赶来,将女飞熊吴玫、女大鹏崔绮、美仙娃向芳淑三个女弟子护住救走,衡山派怕是悉数被毁。
不过当时李振川与罗新外出未归,侥幸避过一劫,等他二人得了消息,吓得远遁逃命。罗新本是湖南善化人士,自去湘地,李振川却未同行,潜行回川中,打算寻访到峨眉中人,求其接引。
哪知刚到成都不久,便听说辟邪村玉清观出了大事,官府下了海捕文书,要缉拿玉清观妖尼,军民人等若有知情不报,一体送官问罪。
李振川自然知道玉清观的底细,忙暗中打探缘由。虽是从贩夫走卒的街头巷议中,零零碎碎地听来,也大致知道了一些脉络。
书中暗表,当日慈云寺一役,峨眉闹了个灰头土脸、自讨没趣。外间世人虽不知其中内情,不过看着慈云寺得了朝廷封赏,诸多高官显宦求寄门下,做个俗家弟子,再加上晓月住持慈云寺后,向来乐善好施、赠医施药,成都府方圆百里均是有口皆碑。
人心所向,自然对峨眉诸人寄居的玉清观不大顺眼了!玉清观又向来独善其身,不大与外人交通,显得十分神秘,也容易启人疑窦。
玉清观中上下不过十几个老幼尼僧,除了玉罗刹玉清师太而外,别无几个修炼功法的,虽耳濡目染有些见识,但不是那些仙剑侠客,至多有几手防身的法术。素因师太回转汉阳白龙庵后,观中更显幽清。
恰好遇着成都府奉旨开了恩科,八月秋闱,各地生员七月中旬便早早往成都府赶去,提前预备举业。因为蜀地文脉绵延,儒风颇盛,前来赶考的秀才数以千计,城内各处客栈、会馆早已无法安置,迟来的士子便结伴搭伙往城外另觅住处。
玉清观所在的辟邪村,离府城不过十几里,自然也有不少读书人前来问询。村内人口本不多,哪有可安置这班秀才公的地方。
村里的保长乃想到玉清观,对几个借宿的秀才道:“本村地方逼仄,庄户人家又不大干净,怕污染了各位秀才老爷的眼。本村倒是有一座庵堂,占地颇广,里面修行的师父虽不大与村民走动,日常村里有了难事,也是愿意帮忙的。诸位秀才老爷若是能礼敬三宝,不打搅出家人清修,前去借宿,倒也未尝不可!就怕那里是尼庵,男女有别,未必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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