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很辛苦吧。”
刘班头额头冒出汗,摇头道:“不辛苦。”
赵恒轻轻点头和刘娥一起从刘班头身边经过登上上城楼梯阶,曹利用紧跟在他们一侧,八个锦衣护卫也鱼贯跟上。
等赵恒等人走远才有军卒走到刘班头身旁道:“那是皇上和娘娘吧?我那天在北城很远的地方看到他们,就是看不真切。”
听他这么说不少军卒都吓了一跳发出一声惊呼。
刘班头颤声道:“是——是皇上和——和娘娘——”
*?*?*???*?*?*
赵恒和刘娥登上澶州南城南城楼,阶梯和城楼上每隔段距离都有士卒把守,他们见赵恒来到并不行礼,赵恒和刘娥一直走到城楼最南处城墙边,在月光下看着南边土地,见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荒土格外萧条。
刘娥慨然道:“这里好荒芜。”
赵恒道:“连年争战,寸草难生。”
刘娥嗯了声道:“舅父身体抱恙,大家是更想议和了。”
赵恒道:“这并非是我一人所想,而是天下人心所向。”
他顿了顿接着道:“世宗即位曾问禅师自己尚有岁月几何,禅师回陛下尚有三十年时间,世宗因此欢喜——曰如此,当以十年开拓天下,十年休养生息,十年天下太平。可见天下太平才是君王最终正道。”
刘娥道:“可上天才给了世宗五年时间。”
赵恒点头道:“上天将天下交于太祖皇帝,太祖皇帝也未曾忘记这正道,他曾对父皇说,他是开拓天下者,父皇该是休养生息者——”
说到这他轻轻摇了摇头。
刘娥道:“我听说太祖皇帝驾崩前几晚都在和太宗皇帝争吵,太祖皇帝知道自己身体抱恙,虽然燕云十六州近在眼前,但对他来说已没有时间了,他想让太宗皇帝接位后休养生息。”
赵恒叹道:“可先皇还是想做个开拓天下的皇帝。”
刘娥微微笑道:“陛下继位后休养生息,把太宗皇帝该做的做了,此次如真能令天下太平,功绩也超过太祖皇帝,更不用说太宗皇帝了。”
赵恒望着前方沉默半晌,苦笑道:“后世之人多半不会记得这样的皇帝,他们只会记得那些用武力开拓天下的皇帝——”
刘娥轻轻摇头拉着赵恒的手柔声道:“陛下,我相信世人会感激你,他们会因为你的决心受益无穷,后世之人也会记住你。”
城楼上一阵寒风吹过,曹利用走到赵恒和刘娥身后躬身道:“这里风太冷,请陛下和娘娘早点回宫歇息。”
赵恒回过头看着曹利用,道:“利用,契丹国来犯,为的是什么?”
曹利用道:“土地和钱财。”
赵恒摇头道:“这是以往,这次他们野心更大。”
曹利用道:“他们虽有野心,但依小人所见如今战场之势是我们占据上风,所以我等当谨守祖先节操态度更为强硬,土地分寸不能让,钱财可看有利无利。”
赵恒轻轻点头,低声道:“有利无利——”
他突然沉声道:“如果我派你出使辽营商谈议和,你可敢去?”
曹利用跪倒在地有些激动地道:“如蒙陛下信任,虽刀山火海臣也敢往。”
*?*?*???*?*?*
冯延赞和秦小小来到澶州南城北门正打算回澶州北城,见杨宗永带着王大勇和张有功从澶州北城那边走来,王大勇眼圈红红像是哭过神情带着惊恐,张有功神色也满是焦虑。
秦小小道:“出事了吗?”
王大勇道:“巧儿——巧儿不见了。”
说完他伸手抹去眼中流出泪珠。
秦小小急道:“这是怎么回事?”
杨宗永道:“今早你和巧儿演完戏,我和慕容姑娘去追冯延辉,你去找冯少将军告知这事,巧儿就在这段时间失踪了。”
秦小小面色有些苍白看向冯延赞。
冯延赞道:“难道是我们一直在找的那个城里奸细?”
杨宗永想了想道:“莫非是他知道我和慕容姑娘去追冯延辉,担心我们把冯延辉带回来会将他牵连出来。”
王大勇突然像是想起什么,道:“你们说的冯延辉是不是就是那个长相很像冯少将军的那个蓝衫青年?”
秦小小道:“是他。”
王大勇道:“那天他去过南府,后来被刘班头拦住盘问,崔班头说认识他就把他放走了。”
杨宗永皱眉道:“我和慕容姑娘出城追冯延辉,看守城门的难道就是崔班头?”
冯延赞道:“还有那封信——巧儿姑娘拿到南家派发的厚衣时,崔班头是不是也在那?”
王大勇点头道:“是,是崔班头让巧儿去领,后来见巧儿在排队就帮着她领。”
*?*?*???*?*?*
辽营内崔班头在一个帐篷内正坐着吃着肉喝着酒,张巧儿双手被反缚在崔班头面前地上一根木桩上,她头发衣裙散乱嘴巴被堵住,惊恐的双目不停流着眼泪。
崔班头冷冷瞪了张巧儿一眼,道:“你别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运气不好,我本来想抓秦小小那丫头,结果她跑开了,我只能把你带来这,好歹算是件见面礼。”
张巧儿用力扭动身子挣扎着,无奈绑绳太紧无法挣脱。
崔班头手持条肉骨头走到张巧儿身前,蹲下身托起她下巴看了眼,将塞住张巧儿嘴巴的布团取出,又把手中的肉骨头放到她嘴边,冷声道:“饿吗?”
张巧儿扭开脸大声道:“救命!”
崔班头嘿然笑道:“这里是辽军大营,谁会来救你?”
张巧儿心中更感绝望忍不住哭出声。
崔班头站起身道:“你在这叫也没用,哭也没用,我在澶州城这些年天天担惊受怕也不容易,回来拿到的赏赐定不会少,你就老老实实随我去契丹国享福吧。”
他话音刚落帐门被人掀起,一阵冰冷的寒风吹入,冯延辉和慕容平一起走进来。
崔班头慌忙将手中肉骨头放在桌面,跪下道:“小人崔忠实叩见两位将军。”
冯延辉冷冷看了眼崔忠实,见张巧儿被捆在一边也是一愣。
慕容平笑道:“这就是我们在城里的细作吗?”
崔忠实赔笑道:“是,那天这位少将军在南家门口遇到麻烦,还是小人帮少将军解围的。”
冯延辉点头道:“那次还得多谢你——起来吧。”
崔忠实这才站起。
慕容平道:“这女人是谁?”
崔忠实道:“她只是个普通农家女子,不过听说这几天她和秦小小、慕容英经常在一起,秦小小是诱杀萧大王的帮凶,慕容英是李继隆的义女,说不定这丫头也知道些军情。”
慕容平对张巧儿道:“那鲜卑妹妹叫慕容英吗?”
张巧儿含泪怯声道:“是。”
慕容平对冯延辉道:“既然是鲜卑妹妹的朋友,那就放了她吧。”
张巧儿和崔忠实闻言都是一愣,不等冯延辉说话,有人在门口冷声道:“乱来!”
出声的是耶律洪定,他左肩伤口还未痊愈在衣服下隆起一块,耶律适瑜和他一同走入营帐看向冯延辉和慕容平。
崔忠实刚站起又跪下道:“小人崔忠实叩见两位将军。”
耶律洪定也不理会崔忠实,他身上带着股酒气走到张巧儿身前看了眼,有些不屑地道:“这种东西也就可以喂狗,不过——”
他冲冯延辉瞪了下眼睛,道:“今晚我要了。”
听耶律洪定这么说张巧儿更吓得全身不住发抖。
冯延辉冷冷看着耶律洪定并不示弱,冷声道:“她是我的。”
慕容平双臂交差在胸前,笑道:“这才对。”
耶律适瑜刚想出声相劝,耶律洪定怒道:“放肆,你们两个也敢和我抢东西?要知道在大契丹国,汉人都是契丹人的奴隶。”
他话音刚落听到有人不冷不热地道:“是吗?”
这次出声的是韩德让,他身着儒生厚衣来到帐内,冯延辉和慕容平几乎同时躬身向他抱拳行礼,道:“义父。”
耶律适瑜也忙躬身行礼,道:“大王。”
耶律洪定看到韩德让来到身上酒意立刻消了几分,他踉跄了下站稳身子也是躬身抱拳,道:“韩——韩大王。”
崔忠实自打耶律洪定进来后一直跪倒在地,这时更匍匐在地颤声道:“小人叩见韩大王!”
张巧儿满面是泪吓得扭过头紧紧闭上眼睛,全身感到冰凉,在她想象中韩德让一定是像恶魔般狰狞可怕,让她看都不敢看。
韩德让沉声道:“带她去我帐里。”
*?*?*???*?*?*
韩德让的大帐虽宽敞但摆设几乎没有任何金银饰器,除了几件玉器摆放着更多的是古书典籍,大帐分内外两部分,里面窄小些是他的卧室,外面宽阔的是议事厅,他在议事厅内正坐在主位,冯延辉和慕容平坐在他身边一侧。
张巧儿独自坐在一张桌前吃饭,她饿了一天吃得有些急呛了下,又忍不住偷偷看了眼韩德让,见韩德让看着自己始终面带微笑,全然不像她所想象中的凶残模样,但也不敢多看低下了头。
慕容平笑道:“义父,你带他来这,不是就为了看她吃顿饭吧?”
韩德让看向自己桌前一个粗布包袱,道:“这是她身上背的。”
慕容平道:“里面有什么?”
韩德让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两个皮影武将人偶,拿在手中摆动了下若有所思。
慕容平道:“这是什么?”
冯延辉道:“是演戏用的。”
慕容平看了眼张巧儿奇道:“你会演戏?”
张巧儿不敢出声,冯延辉道:“我今天看她演过,不过——”
慕容平道:“不过什么?”
冯延辉道:“这戏不看也罢。”
慕容平更是奇怪道:“为什么?”
冯延辉看了眼韩德让没有出声。
韩德让从包袱中又拿出本有些残破的薄薄书册,翻看了两页,道:“是因为这出戏叫杨六郎三关大战韩昌吗?”
冯延辉道:“是。”
韩德让道:“那有什么呢。”
他又对张巧儿道:“你演来我看看,如果演得好我就放你回去。”
张巧儿心头一震几乎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忍不住抬头又看向韩德让,微微颤声道:“真——真的?”
冯延辉也有些吃惊地看着韩德让。
慕容平笑道:“那当然是真的,义父说话从来都算数。”
张巧儿点头起身道:“那我演。”
她走到韩德让身前在桌面拿回自己包袱,冯延辉也起身收拾好桌子将桌子搬到靠近帐门处,张巧儿在桌上搭了个简易的皮影戏小舞台,双手将两个皮影武将人偶拿在双手,又有些犹豫轻声道:“没有人敲竹打锣——”
冯延辉看向韩德让道:“这出戏我听过,可以试下。”
韩德让笑道:“好。”
张巧儿慢慢定下心神开始演戏,冯延辉在旁敲竹打锣,刚开始他们还不时看韩德让面色,见韩德让面色始终丝毫不变才放下心,张巧儿也越演越投入,不知不觉演到杨六郎战韩昌最后那段。
韩德让虽然神情不变但目光渐渐变得恍惚,慕容平看得倒是津津有味,等到戏里杨六郎一枪挑飞韩昌,他忍不住喝出声采,然后才想起这处戏里的杨六郎和韩昌其实是指杨延昭和韩德让,他看了眼韩德让见他并不以为意,自己吐了吐舌头向冯延辉也是笑了笑。
演完戏张巧儿心中忐忑不敢出声,冯延辉同样心中感到些不安,过了片刻韩德让轻轻拍了两下手掌才让他们松了口气。
韩德让道:“演得不错。”
张巧儿突然感到紧张,她鼓起勇气看着韩德让道:“是不是会放我回去?”
说完这句她差点哭出声,双眸有大颗泪珠流下。
韩德让道:“是——不过天色这么晚,只能等明天天亮,我让延辉送你回去。”
张巧儿再也忍不住哭出声跪倒在地,不停叩头道:“谢大王,谢大王。”
韩德让道:“延辉,让她今晚住你帐里,你去帮她安顿下。”
冯延辉道了声是帮张巧儿收拾好东西离开营帐。
等冯延辉和张巧儿离开了一会韩德让长声叹了口气。
慕容平有些困惑地看着韩德让,道:“义父为何要看这样一处戏?”
韩德让道:“看看也无妨。”
慕容平笑道:“要说宋人真有些无聊,早些年打仗明明他们来打我们,结果我们打赢了,这些年打来打去还是我们赢得更多,要不是李继隆几次险胜,说不定我们早打到汴京了,他们还编这样的戏。”
韩德让道:“这戏编得不错,能让宋国百姓相信他们能赢。”
慕容平道:“可真正想赢还得靠打仗。”
韩德让摇头道:“打仗也得看国力民心,军队将才粮草水源,指挥士气,还有君王信任等等,才能打赢一场这样的大仗。”
见冯延辉回来韩德让道:“延辉,你今天入城,城里情况如何?”
冯延辉道:“赵恒到了澶州城后他们三军将士士气旺盛,所有的宋国百姓都在为这一仗出力奔走,所以——”
他说到这停住没再说下去。
韩德让接着他的话道:“所以我们很难有胜算。”
慕容平神色一变,道:“义父,你真这么想吗?”
韩德让肃然道:“不是我这么想,而是事实确实如此。”
冯延辉道:“我听城里人说王继忠大人今天进城了。”
韩德让道:“他现在还在城里。”
冯延辉道:“义父上次派王继忠大人去议和是缓兵之计,这次再派王继忠大人入城是真想和宋国议和。”
韩德让道:“是。”
慕容平笑道:“延辉,你现在越来越像义父肚子里的虫子,他想什么你都知道。”
冯延辉道:“跟随义父多年聆听教诲多少学会了点。”
韩德让看着冯延辉神情露出欣慰之色,道:“听说之前萧古愣将军攻打澶州城中计,射中他的就是你哥哥冯延赞。”
冯延辉道:“是的。”
韩德让慨然道:“名臣将门之后都已成大器。”
慕容平笑道:“延辉,要不是我信得过你,你刚才说议和那番话,怕别人会以为你是念兄弟之情才说的。”
冯延辉看了慕容平一眼没有出声。
韩德让道:“三国诸葛家龙虎犬的事迹你们都知道吧?”
冯延辉轻轻点头,慕容平摇头道:“我不知道。”
韩德让道:“诸葛亮,其嫡兄诸葛瑾,其从弟诸葛诞,三人同出一氏,却分投蜀汉孙吴曹魏三国,诸葛亮被刘备重用为蜀汉丞相,是飞龙;诸葛瑾被孙权重用为东吴大将军,是猛虎;诸葛诞投奔曹丕,拜曹魏大将军,是功狗。他们之间虽有兄弟之情,书信往来也叙亲情,但各为其主,于国事寸步不让,从而留下美名。”
冯延辉道:“义父心意延辉感激明白。”
这时突然帐门打开,一契丹族穿着的中年女子走进来躬身向韩德让行礼,道:“韩大王,太后请你过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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