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西南的人查查婉丫头和那留县主簿有何瓜葛,若只是单单对家里不满,也不可能走上死谏这条路。”
毕竟就算被苏氏除名,苏婉在西南过得也照样优渥。
“父亲放心,儿子已经吩咐下去。”苏二老爷应声道。
苏国公微微颔首,继而在躺椅上挪了挪身子。
“姑爷留下,你们两个先下去歇着吧。都到了做祖父的年纪,别不把身子当回事儿。回去也不用大动干戈,此次便算了,只一点,我苏家容不下贪利之人。”
…………
等两人走后,苏国公才重新看向陇西侯庞生道:“上回徐家女的事,料理清楚了?”
庞生压低声音道:“有南安伯相助,加上吴王牵涉其中,陛下虽起了疑心,但为了宗室颜面不会大张旗鼓去查。”
“陛下起疑无妨,君臣相疑,也不是第一日了。不过是涉及先帝遗诏,陛下不得不谨慎罢了。”
苏国公拿起了一只珐琅彩的小手炉,因为年纪大了,冬日里难免畏寒。
“可惜遗诏不在徐家女身上,匣子里只有宸妃娘娘的两封手书。恐怕先帝有可能未将遗诏交予先长平侯徐镇。”庞生看着苏国公的动作,拨了下屋内摆置在中央的火炉。
“此事,世通兄弟两个可知晓?”
“不曾,两位弟弟应该就是为了宸妃娘娘的手书,他们原想借太医之手。后来您给我递了消息,孙婿向他们探问过,世通也未隐瞒,我便揽了过来,用的理由也是为了宸妃娘娘,手书交给他们后当场就焚了,两位弟弟也未多问。”
苏国公对这两个孙子倒还算满意,识时务,不是不疑心,而是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先帝当时无人可信,除了徐镇还真想不出第二个人。”苏国公语气甚是轻松,仿佛说的不是可以将大魏,闹得天翻地覆的先帝遗诏。
庞生在一旁静立不语,等着苏国公默默思考。
“罢了,若真有这遗诏,早晚会露出端倪。亦有可能在哪位藩王手上。”苏国公微微叹了口气。
庞生又说了几句当日的情形,苏国公才让他告退。
只是等他走到门边,身后却又幽幽传来句话。
“对了,老夫若记得没错,昔年你与徐家女定过亲吧?”
语气仿佛只是长辈对晚辈的关怀般,但庞生闻言不禁身影微愣。
比起和苏国公谈起阴谋算计,此刻看似慈祥的长辈,才最让人胆寒。
一双历经两朝,在阴谋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眼眸,正锐利地盯着他,偏偏嘴角还含着一丝笑意。
国公爷这是疑他了?
但转念一想,倒也没有不平。走到苏国公这一步,恐怕不比皇帝好多少,都是孤身一人立于高处。
“祖父记得不错,乃多年前家父和先长平侯酒后定下的。”庞生回答地稳稳当当。
“难为你了,毕竟年少相识。”苏国公叹道。
“不是孙婿凉薄,年少往来,其实也不过尔尔。虽子不言父过,但帝都世家皆知,家父行事荒唐。陇西侯府早已不比早年,我同弟弟也时常为人耻笑。是祖父和岳父大人提携,我才能娶到妙儿这般贤惠的妻室,将家中上下,打理地井井有条。妙儿最心疼宸妃娘娘,徐家女意图陷害娘娘,就算没有遗诏一事,孙婿也舍不得让妙儿忧心。”庞生语气诚恳。
苏国公笑道:“知道你们兄弟两个以前不容易,说不上提携,你是上进之人,又和妙丫头注定有这段缘分罢了。”
言至此处,苏国公似是想起了什么。
“可惜你们夫妻还未有子嗣,说起来你们成亲也有三年了。再过两年吧,若妙丫头还未有喜讯,就让你岳父岳母劝劝她。好歹让你先有个孩子,庶出子女交给她教养也是一样的。”
苏国公倒是真心为庞生思虑起了子嗣问题。
可庞生也没敢应下,只能说缘分未到,不着急云云。
…………
等庞生走后,整个文修斋终于只剩下苏国公一个人。
屋内炭火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室内更显静谧。
这一局,是他输给了太后。
尝试过,只是这条“船”,苏氏可能真地下不了了。
书架上的四书五经早已蒙尘,那年手捧书卷,丰神如玉的探花郎,终究是沾染上尘埃,陷于沟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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