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又把饼递给赵氏:“那娘,您吃。”
赵氏一副好婆婆的模样,嗔了她一眼:“让你吃你就吃,你这怀着身子,可不能饿着,也是委屈你了,谁让这年头闹了饥荒,让你大着肚子还吃不着好的。”
徐氏只好收回了手。
一旁沈娇娥翻了个白眼。
又是这样,就会装腔作势。
但沈娇娥可不敢跟三嫂呛声,她爹娘再疼她,可只要有关他三哥前程的事,她都要靠边站的。
三哥若想考中功名,还得徐氏爹指点一二,她爹娘怎肯为了她得罪三嫂。
徐氏没注意到沈娇娥的白眼,即使注意到了,也不会把小姑子放在眼里。
她装模作样锤下了腰,叹了口气道:“这还有个冬天要熬过去,来年还不知啥光景,万一再旱,太原可要乱起来了。爹,娘,依儿媳看,咱家可得多存点粮食以防万一,否则到时想要买粮都没地买了。”
沈老头默了下,才慢悠悠道:“如今外头粮食都啥价了,买啥买,再说真乱起来,那可不是有粮食就成。”
也是家里有存粮,他大儿子二孙子每月还能带四斗粮回来,沈老头还是有点底气的。
别看他大儿子二孙子出去能挣着粮食,这俩人一个庄稼老把式了,另一个像是有使不完的劲。
那马大老爷也不是什么老好人,家里的长工多是当牲口使的,换别人可受不了那份罪。
但若入得了马老爷的眼,那人也不吝啬。
要知道如今二斗粗粮外头都能卖得一两银了,马老爷确实够大方了。
不过沈老头心里还是有忧虑的,他就怕外头会乱。
如今外头已经开始乱了,县里有官兵镇压还好些,乡下地界,早就生出乱象了。
他们七里村要不是族人多,有大户主事,平日又派了人巡逻,哪还有这般安宁。
真乱起来,若只有零散流民还好对付,万一再有人造反,或来了山贼流寇,那才真是要人命。
沈老头自家有吃有喝,自然希望外头太平,否则他都一把老骨头了,到时还不是被人吃干抹净的份。
徐氏似犹豫了下,才说出目的:“爹,我昨儿听我爹说,我那大槐哥想要娶个填房,大槐哥家的条件你是知道的,不差吃不差喝的,就是命不好,我那堂嫂走得早,他一个人过日子实在不像样,爹,我想着,咱家的闺女嫁过去,总不会吃亏的。”
这话一出,赵氏和沈娇娥纷纷看向她。
沈老头耷拉着眼皮,并没有吭声,赵氏和沈娇娥却满眼算计。
那徐大槐算是徐氏的一个堂哥,条件可比沈家好不少,可徐大槐今年都三十好几了,三个儿女都快长大了,好人家的大姑娘谁会愿意嫁给他。
赵氏和沈娇娥自然不会觉得徐氏说的闺女,是指沈娇娥,她也没那个胆子。
但沈娇娥不行,那大房不还有个闺女呢吗?
赵氏忙问:“那他家娶媳妇,能给多少聘礼啊?”
徐氏笑道:“娘,大槐哥说了,这要是有大姑娘愿意嫁给他,他给出三石麦子,如今麦价都涨到八九两银子一石了,三石麦子都够置几亩地的,谁家娶媳妇能这么大方。”
其实徐大槐说的条件,可有四石麦子,但她爹还想从中收点媒钱,所以徐氏只说了三石麦子。
赵氏眼睛瞬间亮了,看向沈老头:“他爹,三石麦子不少了!来年昌儿去念书咱也能轻省点。”
这县里念书,往年束修交二石麦子或二两银就行,可如今灾年,学馆是要粮不要银,只是束修减到一石麦了。
她儿子在学馆吃饭一年还得交两石麦,纸墨书本钱一年也得花好几两,另还有要给先生的节礼和住宿钱,总得算下来,一年至少使出去三石麦和十余两银子,麦子若是换成其它粮食就更多了。
家里能多出三石麦,那来年她儿子念书就能省下大半费用了,家里吃喝也能宽裕点。
三个女人纷纷看向沈老头,等着老爷子发话。
沈老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小桃才多大啊,这嫁人是不是早了点?”
就跟赵氏一样,沈老头也没想过让小女儿嫁给一个鳏夫。
但大孙女今年才十一岁,这么小嫁了出去,还挑了这么个夫家,村里人的唾沫星子不得喷死他?
徐氏早就想好说辞了,忙说:“爹,咱让小桃嫁过去,那是让她去享福的啊!如今家里饭都吃不起,小桃若是嫁过去,我大槐哥还能短了她吃喝?再说咱家是有存粮,可这马上要到腊月了,来年我男人可还得念书呢,家里粮食哪够用的。”
她还等着他男人考个功名回来,好让她也跟她娘一样,当个秀才娘子呢。
可这家里的粮食她都算了,来年再供她男人念书,可就剩不下多少了,难不成来年她连这点干粮都吃不上了?
要知道如今她是怀着身子,这才顿顿有两个饼,偶尔还能开小灶。
等她肚子里的小崽子出来了,她还咋好意思比公婆吃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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