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手指头,声音仍是不疾不徐,沉声说道:“他木婶儿,我看恐怕是你做梦还没醒吧,你还当你们家春华还是黄花大闺女、是块宝呢?
“我实话告诉你吧,人曹家那是为了生育才不管别的,若是那好人家,谁愿意拿钱娶破……呃,谁愿意娶名声不好的女人呀。再说,你家春华爹不得要钱看病吃药?那曹家能拿出几千块钱彩礼,别家谁又能出得起?我劝你啊,还是好好想想吧。”
春华娘心中一时难以接受,连带对包媒婆也厌烦起来,冷着脸对她下了逐客令:“包婆婆,你看我家里净是一些杂务事要忙,就不多留您老坐了,累您白跑一趟。”
包媒婆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对着春华娘的冷脸,她反倒还笑笑说:“没啥,没啥,嗬嗬,我老人家什么样的事儿没经历过?一家女百家求嘛,成不成的,倒也算不得什么。”
说罢,她施施然转身,抬脚出门自顾去了。
这样的事,她老人家可见得多了。好事多磨,这世上好些的事儿啊,不到那最后一刻,都难有定说,又有几人能猜得透呢?
包媒婆走了好大一会儿,木婶儿还站在院子里,心中愤愤不平:“让我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那曹驴儿,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那可恶的包老婆子,脑袋真是被驴给踢了。”
她宁愿自己闺女一辈子不嫁人,也不会嫁给那个有残疾的傻子。
曹家的事情,木婶儿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曹驴儿的父亲曹传营,人送外号“曹钻营”。此人脑瓜儿灵光,早年还没改革开放的时候,就善于做些投机倒把、贱买贵卖的勾当。那些个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的事儿也没少做,在附近十里八乡口风一直不好。所以直到三十多岁,才娶到了一个比他岁数还大的寡妇。
后来,曹钻营不知为着什么事情,就被人打了。此后他便长期卧床,再不能起来。
再后来,他老来得子,宝贝得什么似的,为好养活,按农村风俗,取贱名叫作驴儿。
不想这曹驴儿生下来却是一个痴呆儿,不仅痴呆,腿还有残疾,走路一蹦一跳,一瘸一拐的,说话也口齿不清。到现在,他也有快三十岁了,一直没有找上媳妇。
她也听人说起过,曹家早年是积攒了一些家底的,到现在还存着不少。可给钱再多,也没有自己闺女的幸福来得重要啊。两者孰轻孰重,木婶儿还是拎得清的。
于是她不死心,便四处托人,试图给春华找一个好的人家嫁了。可禁不住人家过来一打听,知道了春华和柱子的那些事儿的时候,都避瘟疫似的扭头便离开了。
当然,倒也不是没有愿意的,但都是些老弱病残之类。还有就是一些纯粹想占便宜的,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诸如此类,三番五次的不成,木婶儿的心也渐渐凉了半截。
老两口在家整日唉声叹气,有时不免出言抱怨春华几句。说她作践自己,早先不听大人之言,现在好了,弄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
除了抱怨春华之外,木婶儿就是大骂柱子,说他是罪魁祸首,把自己闺女害成了这样,太不是东西了。还说即便自己闺女一辈子不嫁人,也不嫁给这个穷光蛋、坏坯子,让他八辈子都娶不上媳妇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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