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那神情，似乎是怪春华多事一般。春华也不在意，手拿着空碗，笑笑就又走了回来。
那小儿子兀自在那气鼓鼓地数落自家老子：“你看老不死的，全家人都快要被你拖耗死了，一天天不是这病就是那灾的。把人都耗死了，都死在你前头，看谁来伺候你。还见天想着吃好的喝好的，怎么不美死你呀！”
他也不用筷子，一边说一边没好气地径直用手抓起一只饺子，向老人嘴里猛然用力一塞。
“唔——！”
老人被噎得直翻白眼儿，眼泪都快出来了，但还是强忍着将饺子咽了下去，张嘴又要吃。那男子又恶声恶气道：“啊，饿死鬼投胎呀你，不怕噎死你？吃吃吃！”
同病房的人虽然看得直撇嘴，但都没说什么。大家都知道出门在外明哲保身的道理，都不想惹麻烦上身。
春华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出声劝说道：“我说这位大叔，老人年纪大了，你慢慢喂，不要生气。人嘛，不都得有老的时候呀。”
那男子似乎是看在她刚才送水饺的面子上，没有和她计较。他只是扭头面色不善的瞪了她一眼，却也没有再说什么。随后他喂老人的动作倒是轻缓了许多，不似方才那般粗暴了。
老者已经八十岁了，肝部长期有毛病，已经不能再做手术，犯病的时候时常陷入昏迷。但他的生命力却又极其地顽强，已在这儿住了三、四十天的时间，期间昏迷了数次，都给抢救过来了。
他家在农村，老伴儿早已去世，膝下有三个儿女：大儿子和现在眼前的这个小儿子，中间还有一个女儿。他们也都在农村，商定轮流来伺候生病的老人。
老大有些憨厚，春华是见过的，伺候老人还算尽心尽力。但是这老小和老人的那个闺女，可就有些差劲儿了，他们对老汉不理不睬不说，还经常骂骂咧咧。
病房里的人各家有各家的烦心事，所以本着少管闲事，不惹是非的原则，大家都默契的没说什么。
在平常，这三个儿女都是轮流来伺候老人的。可这一天的下午，这三个人却突然都来到了医院。
他们这一反常的举动，令春华颇感奇怪，于是她就格外留意了些。
老者的女儿来到病房之后，对自家老爹的病情不闻不问，反倒是拉着大哥，在外面不知道说些什么。只留下老小在病房照看。
不大一会儿，她又将脑袋探进病房里，向那小儿子招招手，也将他喊了出去。
三人好像一同在商量什么事情的样子，过了好长时间，也没有进病房里来。
好一阵子之后，病床上的老人嘴里“唔唔”发声，好似有事招呼人的样子。
见他子女不在床前，春华便走上前，看着精神萎顿的老人，关心地问道：“老人家，你有什么事吗？”
“水，水……”
老人身体虚弱不堪，口中有气无力，含糊不清的说着。
“您要喝水呀？”春华问。
老人费力地点头。
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春华便也没有再去喊他的子女。她来到老人床头旁，躬身提起放那的热水瓶就要倒水，可谁知那热水瓶却是空的，里面滴水皆无。
于是，春华拿着老人的水杯，来到父亲病床前，让母亲倒了半杯水。她试了试水温，回来用小勺慢慢喂老人喝水。
堪堪将半杯水喝光，老人的精神头方显得好了许多。他看着春华，眼眶湿润，嘴里道谢：“闺女，谢……咳咳……”
话未说完，他就咳嗽起来。
春华见状，赶忙放下手里的水杯，用手轻拍老人胸部:“老人家，您别说话了，好好躺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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