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一颗接着一颗的往下掉。
“忠旭。”公公在门外轻声喊。
她赶紧抹了眼泪爬起来开门,堂屋的门依然关着,所有窗户窗帘也还紧紧封着,但没开灯的房子里依旧亮堂堂的,叫鬼祟邪魅无处躲藏。公公就站在门口,看她出来,哆嗦着伸手递一沓东西过来,他道:“你收着。”
门缝的光把最上面的储蓄存折照了个大概,忠旭又把它递回去:“我不要。”
老爷子却执意要她收下:“收捡好,一哈钱都在这里,我们退休的,以前你们打回来的,和着给你们存的,一哈都在这里,都收捡好,一哈都收捡起来。”
他的身体忽然像秋日傍晚微风吹拂过的树叶一样不停的,细微的颤抖起来,他慢慢的越过忠旭,轻轻推开房门走到孩子床边去,约站了一会儿,又慢慢转身出去了。两个人都止不住直抹眼泪,经过她时,他细细的交待道:“有啷个事不要准你三婶二婶她们晓得,不要跟她们说,你个人做主,不要告诉她们,你个人拿主意。”
忠旭委屈的泣不成声,又怕吵醒孩子,抹着泪珠直哽咽:“她昨天晚上过来耍,我也怕就我跟娃儿两个人人家外面人说闲话......”
老爷子脚步不停的一步一步走向大门:“没得事,没得事,你自己拿主意,有哪样事你个人拿主意,娃娃你生的,没有其他人对她好比得过你,没得事。”
他不停的摇着头,一面搬开插销开门,太阳照进来,屋里登时满室通亮,燃过的谷草和蜡烛,满地黑白色舒庆的照片,一些插着密密麻麻已经燃尽了香的萝卜,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长板凳,几个已经碎掉的饭碗,一室狼藉。他背对忠旭笑着摇头,不停絮叨着:“个人拿主意,个人做主,娃儿老汉不在了,辛苦哈你,辛苦,都感谢你的,感谢你,没有哪个怪你,没得人怪你......”
跨出门去,才看见外面坝子边上也尽是烧过的香烛钱纸,葡萄架枯了,那坝子下面河里的水这时候已经渐渐干涸,从前叫水没过的石头这时都显露出来,上面深深的附着一层肮脏的泥土色,这一片真是要拆了,连河里的河水也几乎不剩什么留恋了。他跟忠旭道:“我去看他妈妈,我去看哈儿她。”
他将双手背在背后,努力挺起驼下去的后背,一步一步慢慢往大桥上去,最终消失在那面桥头。
忠旭呆呆的靠门框而立,忘了哭,也想不起来要做什么,就这样一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像害了痴一般。从前这座房子的繁华与热闹终于彻底不复存在了。
日上竿头,正是潘达的火锅店生意最忙碌的时候,潘家张家两大屋人拥拥簇簇往那小包间一挤,马上里面便连一个转身的空隙也没有了,卢定芳最高兴,她负责总指挥,不停端菜拿碗拿筷子拿汤匙,一面张罗大家:“打紧点打紧点,将就坐哈儿,坐不到的站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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