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啷个嘛?有事唛?我在上班。”忠承听着电话那头吐痰的声音,想象父亲此刻的表情,笑道:“有事快点说,等哈儿你的电话费又要没得了。”
老张忍不住笑,半晌,像要不到糖吃的孩子一样道:“公务员还没考试吗?哪阵儿考啊?喊你转来收谷子都怕把你耽搁了,恁忙吗?”
“那不然啷个整呢?”忠承叫唤:“栽秧子我就请了一个礼拜的假,我打谷子再请一个礼拜……你给我发工资啊?”
“……”又无话可述,越来越说不过他们年轻人了,潘宏说这是代沟,老年人只能跟老年人吹,年轻人跟年轻人才有共同话题:“……”
“到底啷个事嘛?我在上班呀。”忠承盯着电脑捡起桌上一只圆珠笔转,整个办公室的忙的噼里啪啦,敲键盘的,打电话的,高跟鞋走来走去的,他听的烦躁:“不然晚上回去给你打,我现在有事呢。”
“……没得事。”他转着圈看了看四周,小声商量道:“你没得事跟潘运打个电话嘛。”
“他怎么了?”他屏息细听。
“晓得他啷个了,谈是遭人家骗了啊,说是他那种的不是人参,卖不到钱,你问嘛,你问哈儿,打个电话。”老张十分焦虑,笑道:“你帮他看哈儿噻,你读过书的,你懂的多些,问哈儿啷个整。”
“……”忠承愣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忽然觉得长久堵在胸口内的那口气终于舒缓出来了,他重重的吐一口气,又一下郁闷道:“我读书读的多我们老师又没有教我们啷个认真人参假人参,他那些农业东西你不如跟二哥说,他懂的比我还多点。”
老张笑道:“你帮他想哈儿办法噻,看哈啷个整。”
“好,挂了,我先上班,等哈我问了再说。”
“嗯,你问嘛,你那城里上班的人也可以都问哈噻,看他们晓得不。”电话里已经有嘟嘟声传来,忠承挂断了。
老张的笑还挂在脸上,慢慢被焦虑覆盖,一场秋雨一场寒,他慢慢走到绵雨过后阴天下午的坝沿去,河对面的树林愈发苍郁。那树林的巅上不时有白鹤展翅高飞,或在附近飞一转,大多飞到更远的远方,只是几眨眼,瓷一样的白很快消失眼帘不见。
老张的二舅哥添重孙,忠传回到屋天已经黑尽了,进屋来,父母还没宵夜,母亲带孩子在灶房煮面,楼上佛堂传来父亲敲木鱼念佛的声音。
“啷个恁暗才转来欸,我还以为你在那里歇夜呢,宵夜没有?”黎书慧使围着忠传转的孩子再拿一个面碗来,小声同她道:“下午那两婆孙到下面来耍,才晓得潘运遭人家骗了。”
“又遭骗了?遭哪个骗了?要哪种?你晓得姨娘给你带好东西转来啦?”忠传一面说话,一面逗孩子,那背篓里好东西多得很,孩子的新衣裳,花裙子,吃的蛋糕糖果,饼干水果,鲜肉……一背篓,赵盈眼巴巴的垫脚够一够背篓,再咧嘴甜甜的望一望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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