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的,都会知道,如最初预期的那样,不差分毫。
路上,电台音乐继续。
鹤冲天无端想起沈香引问他是不是喜欢她。
再想起来这个问题,答案依旧无解。
五岁那年,在母亲的引导下,创伤应激症候群好转,他开始说话,试着和周围事物建立连接。
院子里有一条白色小狗,软绵绵像。
他很喜欢,每天都想攥在怀里。
小狗经常从他怀里跳出去,他觉得委屈,找母亲帮忙。
母亲给了他一把刀。
教他怎么剖开小狗的肚子,剥下皮,填充东西,做成标本。
母亲告诉他,刀是武器,武器越厉害,想要的越能得到。
他至今还记得小狗柔软肚皮的触感,绵绵滑滑,也记得被做成标本后的小狗有一股防腐剂的味道。
母亲教他练武,练心性,练体魄,知人性,懂权谋,这些都是武器。
但是那条小狗再也不会动,不会叫,不能跟他一起玩。
他那时候太小,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也许是自己没有说清楚让母亲知道,他喜欢的是活的小狗。
或者说,喜欢就意味着毁灭和占有,像折一朵花,不折下来,便不属于自己。
十四岁那年,身体开始变化,长出喉结,声音变粗。
少年青涩,被站在桂树下穿白裙的女孩吸引目光。
离得远,他没有看清过女孩的脸,只觉得飞扬的裙角很好看。
母亲问他为什么练刀走神,他如实回答。
后来那个女孩被送走,他全然不知,甚至没有来得及看到女孩到底长什么样子。
不到半年,噩耗传来,年轻的生命被养父母凌虐致死。
母亲表示遗憾,若不是怕鹤冲天分心,也不会送走,女孩就不用死。
她告诉鹤冲天,喜欢是情感作祟。
作祟,贬义词,妖魔鬼怪才会用到“作祟”二字。
男女情感是最不可靠的东西,是低级的荷尔蒙操控大脑。
会破坏理性,令人变得痴傻。
他需要绝对理智,需要对自己有绝对的控制。
所有的决定和策略都只能从利益出发,从目的出发。
喜欢?害人害己。
他坚信如此。
所以这么多年遇到过无数女人,各型各色,推开很轻松,错过谁也没感觉,心如金石坚定。
唯独碰上沈香引,抵抗过,没成功,毫无道理的推不开又抓不住。
这感觉难以言喻,是害怕。
他面对死亡绝境的时候都没这样害怕过。
再危险的情况,只要理智在,决策正确,就有生机可搏。
有勇有谋,不怕死局不破。
但沈香引靠近的时候,感觉不一样,自己的行为自己都解释不清,一不留神就会陷入漫无目的无利可图。
鹤冲天不想剥沈香引的皮,也不想她离开。
他回答不出喜欢或者不喜欢。
只能说想拥有。
他想要活着的小狗,会动会叫会和他玩。
但该怎么做,怎么说,怎么体会,怎么相处?
没人教过,没看到过。
无解,安静的车厢里,鹤冲天低笑出声,是嘲讽的笑,对自己。
抽出一支烟点燃,打开车窗缝,冬日冷风袭来,吹起额角细碎墨发,呼出的烟雾被狂风卷飞散。
远眺山顶,火光闪烁,是村民们在闹事,鹤冲天忽然觉得处理贪心无理的钉子户没那么无聊了,刚好一腔烦躁无处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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