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廷琛,赵廷琛没有立刻将她扔进运河,实在已是仁慈了。
若她再蹬鼻子上脸,就果然是活腻了。
闹哄哄忙过后,船上恢复了平静,太阳却已到了头顶,云小芽在后厨开始给赵廷琛准备午饭,待饭菜做好,她突然就有些害怕,推脱着想让香兰帮她送进舱房。
香兰笑了,“便是这一顿我送了,晚饭呢?就算晚饭也是我送,你晚上不睡觉了?”
云小芽的脸顿时就红成了猴子屁股,想想避得了初一,避不开十五,一咬牙,她端了饭菜回舱房。
赵廷琛回舱房后就一直没出来,也没唤她进去伺候,云小芽进门后,就见赵廷琛正对着本帐册子,脸色阴沉的坐着。
云小芽到底有些心虚,她将饭菜在一个小圆桌上放好,就思量着要不要叫他一声,赵廷琛已转过头来,问云小芽,“你绣花的手艺是跟谁学的?”
云小芽一愣,“绣花?”
赵廷琛看看她,就指着放在床尾的一个包袱,“这件裘袍上的花,不就是你绣的吗?”
云小芽一看,那包袱里装的正是她前些日子连夜赶出来的银狐裘袍,在月白色的边襟上,她用淡青色的丝线细细的绣了几片竹叶,令这件裘袍在华贵之外,更添了几分清雅。
她吃不准赵廷琛问这话的意思,却也不敢不答,便点头,“是,这是奴婢绣的,奴婢是自小跟着娘亲学的刺绣。”
“那你母亲可是江南人?”赵廷琛又问。
云小芽大惊,脱口问,“你怎么知道?”
赵廷琛就起身去盆里洗了手,来到桌边坐下,倒指着一碗芙蓉豆腐汤吩咐,“这个瞧着不错,你也喝一碗吧。”
这就是赏赐抬举她的意思了。
云小芽正提防着这位主子收拾她,赵廷琛越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般的,她就越是戒备,赶紧摇头,“不,奴婢不敢。”
“你不敢?”赵廷琛笑着看她,“刚刚若我不答应救那个人,你都要把我推运河里去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看吧,看吧看吧?
云小芽一边哀嚎一边感叹自己对赵廷琛的了解,她将头垂得更低,“奴婢……不敢!”
老天爷,您老人家可得保佑这主子爷千万别在这船上发作,不然他真有可能将她扔进河里去。
啊不对,是他真有可能让她自己跳进河里去。
她答应过他,会无条件答应他一个条件来着。
赵廷琛将汤喝了一口,这才又道,“你母亲是苏州人吗?”
“二少爷?”云小芽被赵廷琛这一会儿一变的话题惊得头皮直发麻,她差点就给赵廷琛跪下了,难道,赵廷琛要对付她娘?
他昨儿才说过,如果他有什么,不会要她的命,只要她娘亲和弟妹的。
赵廷琛不耐烦了,将筷子啪的一拍,喝道,“坐下。”
云小芽噌的就坐下了,动如脱兔。
赵廷琛亲手舀了碗汤放到云小芽面前,“喝。”
云小芽乖乖喝汤,一边想,“难道这汤里被他放了毒?”
不可能啊,这汤是她亲手做的,就没离过她的眼,而他自己刚刚也喝了来着。
喝汤的小碗不大,也就三两口,云小芽喝完后将碗一放,带着将死的悲绝问赵廷琛,“二少爷,您……是怎么知道我娘亲是苏州人的?”
赵廷琛看了她一眼,就慢悠悠喝汤,半晌,才淡淡道,“因为你这针法是苏州秦家的梅花针。”
云小芽的心似被人用重锤狠狠一击,她脱口叫道,“二少爷竟然认识梅花针?”
梅花针,乃是苏州秦家绣坊独创的针法,这样的针法在针黹缝制和绣花上落脚细腻风格独特,以梅花针所绣的双面绣,更是活灵活现毫无痕迹,在双面绣中属楚翘!
是以秦家绣坊向来只接皇亲国戚王公大臣家的活儿,普通人家哪怕千百金,也难求秦家绣坊一件衣服。
“梅花针,贵似金,”赵廷琛道,“京城中谁不知道秦家绣坊?我赵家既做遍天下生意,这梅花针便也是要留意一二的,是以你在这狐裘上一落针,杏儿便知道了。”
云小芽面如土色的做着,不知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娘亲曾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无论如何不许用梅花针法。她进了赵府后,家里娘病弟妹弱的,自己的那点月例银子根本不够补贴家里,云小芽便在闲暇时绣些帕子枕巾好补贴家用,她谨记娘亲的叮嘱,不敢使梅花针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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