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缘司作为皇帝手中的玄门之刃,又和太清观渊源颇深,本该察天下玄士之异。
然而这神宫自大周立朝以来,便暗中蛰伏谋划,不缘司对此一无所知不说,甚而到后来神宫趁着北狄侵入北境边疆,掀起了荒人动乱,不缘司亦无所觉。
直到临川私采案还有私售铁器案一出,这才牵出神宫来。
此后,杀玄阳、捉柳渊,诛朱雀、救姚州、清南方神宫势力,样样都有贺令姜的身影。
皇帝看中她在此事上可用的价值,亲自开口让她入不缘司。
在不缘司对神宫之事一筹莫展之时,她借卢氏之事,揪出神宫在郢都的据点,扯出北地暗结的势力。
这一桩桩的,自然是功劳。
可这话,在旁人说来是一番意思,在袁不吝说来,又是一番意思了。
对于顶头的当权者来说,手下能干自然是好的,可这手下若是太能干,那便不是什么美事了。
贺令姜跟着袁不吝做事有几个月了,他这人性格之中带着几分不羁,若不然,也不会放着太清观的掌观不做,偏偏入了不缘司,一路搏到了掌司之位。
对着有才能的玄士,也不吝于提拔任用。
作为曾经的太清观最强者,又稳坐不缘司掌司的位子十几载,他有足够的资本自傲,亦不是会对手下莫名生出忌惮之心的人。
可是,他如今既然说出这般话来,便自有用意。
贺令姜垂首道:“令姜不敢当功。先前在南方对付神宫之时,也幸得裴家世子还有韩老将军相助,才能将神宫逆贼绳之於法。”
“如今北地这一行,除了圣人嘱托裴世子从旁相助外,令姜更是得掌司赐了玄鹤令,又派了乐毅、王离等人相助,这才能将此事办好。”
她从怀中掏出玄鹤令,上前几步交至袁不吝面前:“玄鹤令所到之处,无论是玄门还是各地衙门,果然都会看在掌司面上,与令姜多加协助。这才有了此行的顺利。”
“如今,事情既然已经办妥,这玄鹤令也该物归原主,奉还给掌司您了。”说罢,她已将玄鹤令摆到袁不吝面前的桌案上。
袁不吝瞧着桌上端放的玄鹤令,又瞧了瞧她垂眸敛目的模样,心中不由叹道。
这孩子,果然聪慧!
他这话,实则是有心试探,看她是否会有自矜之色。
然而,这一番话下来,她连眉梢都不曾皱一下,既不自矜,也不惶恐,只是不露声色地将自己这番名为夸赞实则施压的话给挡了回去。
不否认自己的功劳,却也并未一味夸耀自己,而是道出这功劳实则也是得益于他人相助,更是借着玄鹤令将他高高捧起。
若是那当真对她心生忌惮的上司,听了这话,心中的忌惮之意也得去了几分。
他老早看出来了,贺令姜身有傲骨,不是能谄言之人。可若真遇到这种事情,她也能不一味耿着性子,而是能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去。
他先前未曾生过收徒之意,然而如今却不禁感叹,这般能干又聪慧的孩子,怎地偏偏就不是自己的徒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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