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断死亡的罗贝尔在江天河的搀扶下坐在了,喝下一杯水,狼吞虎咽地吃光了他买的蛋糕。
“尸尸尸尸尸体在吃饭!”他颤抖着把十字架举在身前,“退散吧,撒旦!不必欺瞒我,真视的眼瞳——哎哟!”
没等他说完,罗贝尔捡起地上的权杖就丢了过去,正好砸中了他的脑门。
格热戈日抱头惨叫起来。
“别装了,权杖是空心的,根本不疼。”罗贝尔晦气地看了棺橔一眼,“再叫就把你塞进棺材埋了,嗯?”
天河突然一言不发地抱住了他。
罗贝尔满面疑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昏迷了多久?”
“昏迷?上帝啊,你那根本就是死了,死得透透的。”
格热戈日激动地冲过来检查罗贝尔的身体,捏捏这里,捏捏那里。
“你被发现的时候没有心跳,没有呼吸,身体僵硬冰冷,上帝啊,上帝啊……”
“死亡四天之后复活,难道圣经没有骗我?”
罗贝尔投来一个警告的眼神,格热戈日连忙捂住嘴巴。
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人可以施展复活的神迹,那就是三位一体的父灵子,如果还有第二个人复活,那一定是巫术魔法的手笔。
对于女巫和法师,教会审判庭一向秉持秉公持法的精神,见一个烧一个。
罗贝尔沉默片刻,开口道:“我真的死了?”
这一次,他询问的是江天河,虽然她年纪不大,但毕竟是成长于现代社会,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耳濡目染之下,对生死的判断也许犹在这帮只会放血的传统西医之上。
但江天河也点了点头:“你和爷爷去世时一模一样,冰冰凉凉的,硬得像块石头。”
要命。
“除了你们以外,还有谁知道我死亡的消息?”
格热戈日掰着手指数起来:“我想想,有个威尼斯来的制棺师,弥撒和祷告都是我做的,没有其他人了。”
毕竟罗贝尔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神甫,在外人视角里看,还是和主教关系很差的下级神甫,没人关心他的死活也属正常。
平日里让他倍感郁闷的孤僻,在此刻竟然成了救命稻草。
制棺师每天经手的尸体不胜枚举,想必记不住罗贝尔的名字,那唯一的问题就是验尸的医生了。
“总而言之,没事就好。”格热戈日拍拍他的肩膀,“你们先聊,我出去透透气。”
格热戈日离开后,罗贝尔突然觉得手心痒痒的。
“天河,别挠了。”
“嗯?”
远处的江天河扭头看向他,嘴里吃着昨晚剩下的白面包。
罗贝尔抬起手,只见手心里逐渐浮现出一副灵动的油画。
油画是一种兴起于十五世纪的艺术,由尼德兰(今比利时、荷兰与卢森堡)画家简·凡·艾克改良自古欧洲的蛋彩画,并逐渐发扬光大,最终成为全欧洲的主流绘画方式。
达·芬奇的《蒙娜丽莎》,拉斐尔的《西斯廷圣母》,马奈的《吹笛少年》和梵高的《向日葵》,不胜枚举,都属于油画类的惊世巨作。
但此时此刻的油画还未从尼德兰走向世界,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意大利神甫的手心上?
油画仿佛浮出水面的羊皮纸逐渐展开,隐隐像是一张建筑的设计图,弥撒堂,后厅,外院,一一浮现在掌心中。
他向前方走了几步,掌心中的地图比例迅速缩小,顺带着浮现出许多密密麻麻的,用肉眼无法看清的小字。
江天河望着罗贝尔面露诧异,用同素日的稳重截然不同的幼稚动作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可爱地歪了歪头。
这是睡了四天四夜把脑子睡坏了?
罗贝尔冲进盥洗室,用水疯狂擦拭手心,油画却丝毫没有被洇糊的迹象。他又不信邪地用圣水洗了几遍,依然如此。
不过,他能在混乱黑暗的中世纪苟活至今,凭的就是一颗随波逐流的大心脏,既然清洗不掉,罗贝尔索性任由油画在掌心描摹变幻。
但还没等他稍微休息一会儿,格热戈日就惊慌失措地跑回教堂,带回一个晴天霹雳般的坏消息。
奥地利公爵南下攻陷了威尼斯共和国的维罗纳要塞,率领奥地利军以及北意大利诸国的仆从军,直扑安科纳城而来。
青年人所说的“人的命运”,言犹在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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