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贝尔闭目聆听着震耳欲聋的呼噜声,恍惚中仿佛回到了卡利。
雅各布他们现在安定下来了吧。
有了护送粮食的功劳,雅各布终于完成了出人头地的梦想,逝者长已矣,也许有一天他会从丧妻的阴影中走出来,邂逅新的生活。
朱利奥还好吗?他安全逃走了吗?
他虽然不怎么正经,但越是这种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人,遇大事时越不糊涂。
夜袭的五百人,谁都有可能牺牲,唯独朱利奥,罗贝尔坚信他一定能活下来,毕竟上帝总是眷顾傻瓜的。
江天河……
按照那个时代的规矩,十四五岁,差不多是初中三年级吧。
初中的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现代知识,连化学反应都背不熟,刚刚相遇的时候大言不惭的要教他致富的方法,竟然还妄图用美色来诱惑他。
罗贝尔忍俊不禁。
“睡了?”
“还没。”
熟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罗贝尔下意识应了一句。
几秒后,他猛然睁开眼睛,一位白袍青年正笑吟吟地望着他。
“是你?”
“对,是我。”青年无奈地抬起掩面的长发,“本想不再出现在你面前,但是局势发生了一些小变化。”
“说太多你也理解不了,干脆和我走一趟吧。”
青年手掌一翻,手中凭空出现一柄两米长的螺旋双尖枪。
“你干什……”
还没等罗贝尔发表意见,青年便挥枪刺穿了前者的心脏。罗贝尔只感觉心口发闷,眼前一黑。
再睁开眼时,他已经和青年双双降临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
高大的古树摩云接天,一群罗贝尔不认识的鸟儿飞过树梢,半人高的密草堆钻出一只跌跌撞撞的小驴驹,其后紧追着一只骇人雄狮。
罗贝尔下意识去摸腰间,却愕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换了一身与青年一模一样的白袍,长剑不翼而飞。
“虎。”青年面对猛兽面不改色,反而开口柔声指责,“饥饿而捕猎,饱食而驱离,你为玩乐狩猎生灵,不晓得细水长流的道理!”
狮子闻言,露出极为人性化的愧疚之色,默默倒退回草丛。
青年骑上驴驹,对着罗贝尔伸出手臂。
二人骑着驴在古森林前进,峰回路转,在一棵月桂树的拐角走出一位没有胡须的青年人和一匹温顺的豺狼。
他穿着罗马人独特的半身长袍,戴着金色的月桂叶冠环,见到二人便开口吟唱:
“那伊亚德少女回到美丽的西西里溪流,牧羊人爱着他的羔羊而来!”
罗贝尔一脸懵逼,白袍青年笑了笑,骑着驴驹复行数十步。
他们再度转过一棵老杨树,迎面擦肩而过一头骑着猎豹的疯癫老头。
“贝阿朵莉丝!我再不祈求你的爱,我祈求我的国回来!”
老人喊着意义不明的癫乱话语,消失在丛林的尽头。
罗贝尔:……
他难忍好奇地问:“这是精神病院?”
青年微微一笑:“这里是两界的交汇点,冥府的入口就在前方。”
罗贝尔似有所感:“冥府……是炼狱与地狱吗?”
青年故作神秘:“是,也不是。”
二人继续前行,沿途遇到了无角的公鹿与长角的马,无翅的猎鹰与飞翔的鱼,三头的猫与六尾的犬。
天色渐渐发紫,周围散发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迷离感,罗贝尔感觉眼皮在颤抖,天空的月亮仿佛触手可及。
“我们到了。”
青年蓦然开口,罗贝尔才意识到胯下的驴驹不知何时跑得无影无踪。
“我们在哪?”
“死者的国度。”
“所以你杀了我?”
“你还活着。”
罗贝尔若有所思:“神创造世界时,令诸水分隔,为何两界仍有交汇?”
“谁知道呢。”青年随意道,“兴许是神走神了,没有注意到这个角落。”
“所以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了让我看什么?”
“准备进入地狱吧。”
青年的手拂过半空,周边环境急变,下一秒,二人便置身于一片空空荡荡的平坦空地上。
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地砖,一望无际的平地,以及阴沉的紫红天空。
罗贝尔茫然不解:“这里是地狱?怎么什么都没有?”
“这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
青年再一挥手,二人下一刻又回到了马厩。
罗贝尔连忙摸了摸心口,果然被扎破两个大洞,衣服上还沾着鲜血,奇怪的是皮肤上并没有伤口,他反而觉得精神百倍。
“这就结束了?就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地狱?按照规矩,我们不该再去一趟天国吗?”
“你在想什么,我怎么可能有资格奔往天国?”青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我还等着你带我去呢。”
“哈?”
“算了,你好自为之吧。”青年的手指敲了一下他的额头,后者应声睡倒。
他将长枪扔在罗贝尔身上,又倾尽水壶中的洁净之水,洗去了他心口的血渍。
做完这一切后,青年飘然而去。
乌云散开,月光重新洒满马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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