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勒住战马:“副官,给我把动静大的玩意儿。”
副官停在他身旁,从胸口的枪袋里取出一把短杆火门枪,递给了国王。
乌拉斯劳斯略显笨拙地将黑火药、碎布条和铅弹塞进枪口,对着天空“嘭”地扣响了扳机。
森林鸦雀无声。
“陛下,发生何事了?周围没什么动静啊。”
“是啊……”乌拉斯劳斯默默掏出枪口里的残留物,又将新的火药和子弹塞了进去。
他阴沉地看向周边:“副官,以你的理解,我明明开了一枪,森林却没什么动静,天上连只鸟儿都没有,这合理吗?”
“……您的意思是?”
“我们中埋伏了,好一招引蛇出洞。”
关键时刻,乌拉斯劳斯的大脑反而如泼了冷水般平静。
“不要声张,不要慌乱,我们假装什么也没发现,往南边的大路上跑,明白了吗?”
副官紧张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二人带着骑兵一边继续前进,一边慢慢的,不动声色的靠近南方的主干路。
马佐夫舍大公和数名弩手藏在一棵四人环抱粗的老树后,静静注视着波西米亚骑兵的行动。
在发觉对方逐渐偏离了他的预测路线后,马佐夫舍大公毫不犹豫地挥下手刀:“打!”
“唰唰唰唰!”
全副武装的波兰弩弓手突然从每一棵能勉强藏匿的树后和灌木丛后转身出现。
两千弩手瞄准骑兵举起武器,弩与弓的箭矢早已蓄势待发。
意识到自己的小聪明被敌人看穿,乌拉斯劳斯仰天大吼一声:“跑!”
“嗖嗖嗖嗖!”
和他吼声同时发射的,是波兰弩兵的全部箭矢。
如瓢泼大雨般黑压压一片的弩箭,转眼间便覆盖了巨树林立的中古森林狭小的天空。
“噗呲。”
“噗呲。”
副官瞪大眼睛,捂住脖子上的箭矢缓缓坠马。
轻骑兵的盔甲只覆盖了上半身和双臂,战马更是不披甲,一时间,一百多匹的战马哀鸣一声轰然倒地,将他们的倒霉主人死死压在身下。
“别管他们了!跑!”
“装箭,三、二、一……”
马佐夫舍大公再次挥下手臂:“放!”
“嗖嗖嗖!”
波西米亚的骑兵们再次失去一百名战友。
国王的全身钢铁板甲和马铠足以让乌拉斯劳斯面对箭雨而面不改色,可轻骑兵们显然不像他一般游刃有余。
“向南跑!南方是大路!”
国王声嘶力竭地喊着,可到了此时此刻,士兵哪里还顾得上方向,纷纷如没头苍蝇般四处乱窜。
他咬咬牙,独自抛弃了自己的士兵夺路而逃。
对一个国王而言,再也没什么比抛弃自己的军队更可耻的事了。
可他现在不能死,一旦他出现意外,达力克统率的波西米亚军团必然溃不成军,他更放不下布拉格的妻女,弗雷德里克欺负孤儿寡母的黑历史犹在眼前,他万万不愿做下一个阿尔布雷希特。
跑,跑,不计一切地逃跑,只要逃回军团,他就能率领大军反攻,为手下报仇雪恨。
这样渴望地想着,乌拉斯劳斯远远望见了南方大道上灿烂的阳光,不由大喜过望。
“我活下来——”
话没说完。
四条隐藏在地面的枯枝烂叶下的绊索骤然绷紧,扬起一片枯萎的树叶。
战马跃过了第一条绊索,然后不出所料地为第二根、第三根绊倒。
“咴儿!”
战马悲鸣一声,两条前腿跪倒在地,呈逆四十度折断。
“呜啊!”
乌拉斯劳斯被突然跪倒的战马向前远远甩了出去。
他穿着沉重的板甲猝然砸落地面,巨大的冲击力几乎撞断了他所有的肋骨。
还没等他艰难地站起身,道路两侧的树木后突然冒出几十名波兰人。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套索,齐齐掷向这个套在板甲铁罐头里的国王,不过几秒就将他捆成了粽子。
还好。
乌拉斯劳斯强忍着剧痛,任由波兰人将他捆作一团。
虽然被敌人俘获,至少保证他不会死了。
正当他这样思考着,波兰人忽然开始用钩索拉扯他的板甲。
“一、二、三,拉——”
“等等!”乌拉斯劳斯一惊,“你们要做什么?我可是波西米亚的国王!我可以换很多赎金的!”
“不,亲爱的国王先生,钱不重要。”
他试图说服士兵之际,马佐夫舍大公骑着马从远处赶来,在他身边半蹲下来,笑道:“没有你,对波兰很重要。”
“一、二、三、拉——”
胸甲在乌拉斯劳斯的惨叫声中被扯开,露出藏在盔甲后的脆弱肉体。
下一刻,十几把剑插入他的胸口,鲜血四溅喷涌。
在桶盔覆盖之下,乌拉斯劳斯眼瞳中象征着生机的光芒渐渐消散。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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