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还是摇头,天河头晕目眩:“五,五万??”
弗雷德里克哈哈大笑。
“当年,‘狮心王’理查被神圣罗马皇帝俘虏,你猜他的赎金是多少吗?”
“多少。”
江天河的声音已经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皇帝伸出十根手指。
“十万金……哎,怎么晕了?”
捷克盆地,布拉格山堡。
四月的春光明媚异常,美丽的波西米亚,青葱的原野遍布花海,郁葱的森林盘山绕岭,肥沃的农田爬满山丘。
在这样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布拉格城堡正笼罩在无尽的惶恐不安之中。
恐怖的两万胡斯叛军毫无退让之意,仗着军营里囤积的粮仓和军械继续在城外为所欲为。
而让城内守军更绝望的还在喝后头。
“什么?你说城外的叛匪越来越多了?”
临时城防指挥部内,伊日惊疑不定地道。
负责有限侦查的巡逻官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是的,陛下,肉眼估计,城外的叛军已经比最初的规模增加了整整一倍……”
“这是,怎么一回事?!”
残存的数百奥军步行至布拉格城堡东北方的米洛维采村,望着眼前被烧毁和遍地尸身的废墟,无不大惊失色。
“哗啦啦。”
就在罗贝尔等人手足无措之际,一个矮小的身影忽然从草丛窜了出来,一头扎进村里仅存完好的马棚。
罗贝尔急忙带着人赶到马棚前,推开大门,看到了令他终身难忘的一幕——
堆积如小山一般的尸体,其中大部分都被用小刀剃掉了大腿和手臂上的肌肉。
三个半人高的小孩蹲在尸堆边吸吮着血水,贪婪地啃食着用柴火烤焦的肉块。
“呕!”
饶是他见识过了残酷战争中的牺牲,见到这一幕仍不可抑制地吐了出来。
朱利奥好奇地凑了过来,于是趴在地上呕吐的变成了两个人。
法罗连忙地扶起二人,看向马棚内的一切,只是略微不适的皱起眉头。那种皱眉并非来自对三个小孩的鄙夷,而是对死亡与同类相食的天然厌恶。
三个啃食熟肉的孩子听到身后的动静,下意识扭过头。
在看到他们身上象征着士兵的盔甲和纹章后,孩子们惊恐地尖叫起来,用比猴子还快的速度跳出窗户。
待众人簇拥至窗边,孩子们早已跑得无影无踪。
法罗找来一堆柴火和木绒,举起火把作势要烧毁尸山。
罗贝尔脸色苍白,半捂着嘴拦下了他。
“算了……这些人已经死了,但有人靠吃‘它们’活着,能活一个是一个吧。”
“……是。”
法罗面色复杂地收起打火石。
他们此行寻找村庄,目的非常简单。
奥军随身的补给早在逃亡时丢了个干干净净,在波西米亚边境村庄购买的食物也逐渐耗竭。
他们这一路都没能找到一个愿意售卖粮食的领主。
无论是贵族还是领民,无论工匠或者商人,所有人有在恐惧可能到来的内战,没有任何人愿意分享战争时期最紧缺的资源:粮食。
但再这样下去,这些仅存的奥地利士兵就要无饭可吃了。
一旦补给完全耗竭,哪怕是罗贝尔,也必须下达“搜刮劫掠”的命令,这与道德无关,而单纯是一名战争指挥官应尽的责任。他是士兵的领袖,有保证士兵不饿肚子的责任,可他不是波西米亚的领主,没有善待波西米亚人民的义务。
当他举着火把踏入米洛维采村的公共地窖,如他所料,整片地窖空无一物。
再寻找皮革店和粮店,只找到了一堆被人啃剩下的皮革边角料和扯烂的空布袋。
这里没有他们急需的补给,而罗贝尔也还没做好让士兵吃人的心理准备。
他们失望地离开村庄,根据军中胡斯战士的指引,向西抵达了梅尔尼克村,却只找到了一片与米洛维采一般无二的废墟建筑群。
看来,仓促起义的胡斯叛军并没有按照圣经中描绘的那样,对平民秋毫无犯。
不知多少有名有姓的城市村落在战火中毁灭,只留下一点断壁残垣,无声地向后来者哭诉。
他们不甘心地沿着河流继续向西南到达了泽科岑,终于找到了一座幸存的村落。
可泽科岑村民用木桩,栅栏和石头围建起一座小坞堡,冰冷地拒绝了奥军进入修整和购买粮食的请求。
此时,奥军已经完全耗尽了补给,全靠在森林中打猎维持最低限度的日常食物。
于是罗贝尔毫不犹豫地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村民自发结成的坞堡城墙不过两米高,在正规军面前宛如一道玩具一般脆弱。
奥军去森林里随便砍了根粗树当作撞木,仅用一上午就攻破了坞堡的大门。
十四名村民在反抗中被杀,另有二十多人受伤。奥军搬空了地窖中三分之二的储备,留下的三分之一和不屠光村民,算是罗贝尔一点虚伪的仁慈。
他手下这些曾同为波西米亚老乡的胡斯战士在下手时没有一丝手软,若非朱利奥扯着嗓子强拉着,罗贝尔毫不怀疑他们能屠光所有人,抢走一切可搬走的财物。
在幸存村民恨之入骨的目光中,奥军撒撒手扬长而去,继续踏上寻找胡斯叛军之路。
战争还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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