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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4章 缱绻94 (第2/2页)

嘴上说说,若不是常年待在天衡山有人管着,这会是个令世人无法想象的杀人魔,他喜欢鲜血,喜欢各种红色的东西,很多时候都在想着杀人时怎么让血溅得很多。

    好在这些都是他可以自控的内心想法,暂时也不会真的去实践。

    可独独有一件事不行,那就是在正午时分,让最刺眼的阳光照到他所处的黑暗房间,这会让他想起虐待他的教徒。

    那些穿着白袍的教徒把他关到小黑屋里,又时不时把他拽出来,拽到正午最毒辣的阳光底下,任由阳光将他灼烧。

    那些教徒视他为不洁的象征,在他痛苦和绝望的嘶喊中跪地祈祷。

    他们反复说着他们已为主献上这人世间污浊和罪恶的化身。

    他们请主宽恕他们;请主拯救他们;请主度化他们......

    他们请主念在怪物已经受刑的份上,为他们指明前路,保佑他们平安幸福......

    .....

    待到祈祷结束,那些教徒会将他丢回到小黑屋中任由他自生自灭。

    可惜他的命够硬,一次又一次地活了下来。

    他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觉醒的异能,只记得某天他身上属于太阳的灼烧伤不再疼痛了,不会再因为没人及时送食物而饿到昏厥,也不用缩在角落里在一片漆黑中发呆。

    可是,长期适应黑暗的眼睛在遭受强光刺激时会异常疼痛,像有无数根针反复扎在眼球上,比太阳灼烧肉体要痛苦千百倍,也煎熬千百倍。

    完好的嗓子一旦承受不住痛苦开始嘶喊也会疼得厉害,像生吞了数不清的玻璃碎渣,怎么都取不出来,只能任由它们划破咽喉管道,被迫将鲜血和残渣一同咽下。

    眼睛和嗓子带给他的痛苦比肉体上的要疼上千百倍,他难以忍受这两者带来的痛苦,只能任由两者继续坏下去。

    又因长期观看黑屋过往的血腥场面,他想着总有一天要在那些教徒身上实施这些暴行,将教徒们虐待致死,为自己报仇雪恨。

    也因此,无论过了多久,仇恨和痛苦会让他正午房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失控,失控地想要杀死对方。

    幼年的勒无终没有反抗能力,只能任由比他强大无数倍的教徒们摆布。

    初到天衡山的勒无终依旧很弱,即使触到这条会令他失控的郁结也没有造成任何伤亡。

    而现在,强大到成为守山人的勒无终要弄死一个十几岁的异能者,和碾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杀死薄栖寒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大事,可杀死她带来的严重后果是他承受不起的,即使是失手错杀的也不行。

    好在.....好在他还是控制住了。

    极致昏暗的房间里,勒无终喘息着坐在桌上,将被自己强行折断的手臂恢复,又自残式地用力捂住眼睛,试图将这些过分痛苦的回忆从脑中抛去。

    可惜他不止没能从这些痛苦的往事中挣脱,反而愈陷愈深。

    突然,他用那双浑浊的眼眸呆滞地望向房门,似乎在期待什么人将房门打开。

    教徒们只在正午阳光最烈的时候开门,可有一次黑屋的房门却在傍晚被人打开了。

    也是那个傍晚,他真正离开了黑屋,不用再日复一日地遭受折磨、饿肚子和靠血腥画面打发时间。

    来人没像教徒一样将他粗暴地拽出去,那人快步走到他旁边,同他温和地说了很多话,替他戴上遮光的眼罩,牵起他的手,带他缓慢地走出了黑屋。

    傍晚的阳光同样会灼烧他,走了没多久他感受到熟悉但不算猛烈的灼烧感。

    这点痛楚在他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他下意识缩了下手,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可没过几秒,有什么东西盖到了他身上,阴凉之下,灼烧感消失不见了。

    他听到那人温声道:“别害怕,疼了可以直接告诉我,不必强撑着。”

    那人又补充道:“饿了、渴了或是想要什么也一样,没有人会再折磨和伤害你了。”

    他愣了好久才接受现实,轻轻点了下头,又无比好奇那人是谁,长什么模样,为什么和教徒不一样。

    他压不住内心的好奇,悄悄恢复眼睛,顶着傍晚的余晖,用手偷偷揭开遮光用的眼罩。

    傍晚的阳光对他来说仍旧无比刺眼,可他也清楚地看到那人是什么模样。

    那人个子很高,肩膀宽阔,穿了身鹅黄色的衣服,头发编成麻花辫从后颈自然垂下。

    从他的角度仰视过去,那人的长相无比俊朗,又眉眼柔和,完全不是相貌丑陋、面容狰狞的教徒们可比的,好看到年幼的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

    夕阳的橙光打在那人身上化作一圈圈奇妙的光晕,同那人由内而外散发的气息一样,温暖而柔和。

    阳光似乎在那人身上具象化了,不会让他感到任何痛苦。

    他第一次明白为什么人们说阳光是暖的。

    确实......很温暖。

    他看得有些失神,即使夕阳刺痛了双眼,仍旧贪婪地想要再看一会儿。

    教徒们坚信主的存在,相信这世间真的有神明。

    教徒们视他为不详,一遍一遍地向名为主的神明献祭他、折磨他,只为了得到主的救赎和庇佑。

    他从来都不信主的存在,否则为什么只有他必须遭受折磨。

    他不信教,不会忏悔。

    他恨不得宰了这些以主为借口折磨他的教徒。

    可这一瞬间,他信了主的存在,他好像得到了属于自己的救赎和庇佑。

    那人似乎察觉他了视线,在对方即将转头之际,他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地把眼罩戴好,将没被那人牵着的另一只手放在胸前,用极小的声音真诚地祈祷道:“我的主啊......”

    当时的他不知道那人是怎么听见的,只听那人笑着回应道:“我不是主,这世上也没有主。”

    他失落地将放在胸口的手垂下,用沙哑的声音问:“那我该叫你什么?”

    那人没被他的声音吓到,继续温声回道:“叫我哥哥就好了。”

    他愣了下,握紧哥哥的手,如那些疯魔的教徒般偏执地呢喃道:“哥哥啊,我的哥哥......”

    ......

    “哥哥.....”勒无终疯魔似呢喃一遍,浑浊的双眼盯着房门,期待着房门在傍晚时分被打开。

    下一秒,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灰白的瞳孔骤然一缩,堕向疯魔的理智在瞬间回归。

    他以一种可怕的速度清醒过来,他清楚地意识到这里不是小时候囚禁自己的黑屋,而是海岛祠堂的偏房。

    勒无终哑然笑了下,不再执着地盯着房门。

    可这么一折腾,他也彻底睡不着了,索性坐在桌上发呆。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居然真的被人打开了。

    傍晚时分,橙黄色的阳光不会勾起勒无终任何不好的回忆,反是能勾起他对哥哥的念想。

    可惜勒无终现在清醒地可怕,哪怕不用异能,他也知道来人不可能是哥哥。

    但来人似乎也不是薄栖寒,那人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朝屋内望去。

    模糊的视线中,那人连身形都和薄栖寒不一样,勒无终借用异能看清对方的模样。

    下一秒,他从桌上下来,歪着脑袋笑起来,沙哑而苍老的声音留有偏执的余韵,在黄昏下有种不属于人间的诡异,“胆子还是这么大啊,你就不怕我直接杀了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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