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救下过一个被掮客拐卖的小女孩儿,因为她无处可去,最后不得已领回了山上,拜在了病猫的门下,而这个小女孩儿当然就是曹白虹。
乍一听,这个故事好像跟冲动和心软并没有什么关系,但这段故事其实应该是“后传”,因为直到解救并收养了这个小女孩将近一年之后,李遂才意外得知了一件事儿——他不但是曹白虹的恩人,更是她的仇家——造化偏偏如此弄人,她正是李遂当年初出茅庐时除掉的一个贪官的遗孤。
虽然李遂杀狗官这件事儿对他自己来说是不算什么的,那位贪官活着的时候曹白虹还是个女婴,所以也不能把过错株连到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但李遂也很清楚,曹白虹陷入当初那种落魄的境地和自己脱不开干系——这世上的事情都是有因果的,而且谁也没办法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你救了一个人,没准儿这个人将来作恶会害了成百上千的人,那若干年后的你到底是该后悔呢?还是不该后悔呢?
李遂是个正义感很强的人,不然也不会选择用自己的一身武功、一腔热血上来行侠仗义,但直到他意识到他缔造出曹白虹这样的悲剧来,他却除了愧疚之外也想不了太多,只是每次面对这个天真良善的小女孩儿时,他的内心都格外煎熬。
彼时的曹白虹当然不知道自己亦师亦兄的恩人哥哥是和自己有着杀父之仇的,事实上她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所以心中没有这样的芥蒂,反而对李遂产生了异样的情愫——小姑娘可以糊涂,但已经成年的李遂不行,所以在他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便果断地将曹白虹介绍到了“残猿”的门下,在他看来这种做法对每个人都好。
但是……李遂认为正确的做法,对于曹白虹来说并不一定对——直到很多年后还是这样。当初李遂将她送到老残猿那儿拜师的时候,这个能掐会算的老者还意味深长地说过一句谶语:“情残形不残,意马驮心猿。”李遂以为是说给自己听的,还追问了很久,而现在,他好像明白了一些。
十年之前,曹白虹在天下群雄会上证明了自己已经接过了“残猿”的冠冕,并且指名道姓地让李遂接战——说是接战,但其实多多少少也有“逼婚”的意思存在,而早已是病猫的李遂当场就怂掉跑路了,因为在他心里这实在是一个迈不过去的槛儿。
那些年,也包括这些年,曹白虹不是没有找过他,但李遂大多都选择了避之不见,所以他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来报恩的还是来寻仇的,亦或是有了什么新的想法——与其让曹白虹爱他,倒不如恨他才能让他心里好过一些。
又这样你追我逃的又过了整整十年,二人又在天下群雄会上对上眼了……至少李遂没有想到,曹白虹居然还有如此大的毅力,而他主动退出与魏溃的战斗,也未尝不是一种借坡下驴。
“看来前辈这时已经落下一块心病了啊!”贺难笑呵呵地说道:“那前辈还准备再躲十年二十年吗?”
“反正人生不过三万天,已经这样过了二十年了,再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李遂一脸沧桑地回应道:“对我们俩来说,爱也罢恨也罢,都是自寻烦恼。她不知道当年的事情,烦恼的是我;而如果她知道了这件事情,那烦恼的就是她了。”
“所以前辈您觉得您的做法是在……保护她?”贺难的态度不置可否。
“有什么不妥么?”病猫反问道。
“那要是她已经知道了呢?”魏溃突然提出了一个问题。
贺难没有给李遂立刻接话的机会,而是强行抢过了话头:“其实无论她视您为恩人也好,仇人也罢,这些都是表面上的东西,说到底还是前辈您自己内心的桎梏罢了。”
“但我要说的是,人得学会改变——在我还当差的时候,除了偶尔会在某些家伙身上采取一些尝试性质的刑罚之外基本也能算是个合格的监察工作者,但自从我流落江湖之后,律法在我面前就越来越像一坨狗屎了。”贺难自嘲地笑着,但看样子没人能读懂他的心声。
李遂没有再说话,他似乎听懂了一些贺难的意思,但又难以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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