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聚给师兄行礼倒是名正言顺,但一个抛弃了山河府转投别处的家伙好像也没资格自称是我的师兄吧?”曹聚的言如刀直朝着叶蒸的心窝子剜去,一刀又一刀:“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叶二百从小就那么能藏着自己心里的那点儿小算盘,我们小小的山河府定然是藏不住你这条大龙的,这不刚学到几分皮毛就又昂首阔步地走出去显摆了么?”
叶二百,是叶蒸的绰号,而这绰号也有着相当程度的褒义成分,只不过在曹聚口中便尽是讽刺了——当年十三岁的叶蒸初到京城之中的第一选择并非山河学府,而是国子监用来培养低龄人才的“少科”,并在那学了半年左右便赶上了少科升入国子监贡监的考试,但这半年来的表现一直平平无奇,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考试途中写到一半突然站起来问了主考官一个问题。ъìQυGΕtV.℃ǒΜ
“考官大人,我加二百,国子监能在京城为我置办一套住所么?”
考场之内近百名学生,都是少科学子,其中不乏权贵世家子弟,而在叶蒸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惊人举动之后,不光主考官笑了,就连这些人也一并笑了起来。
“二百?二百两银子还是二百两金子啊?”主考官倒是对这个看起来十分平庸的孩子没有太多恶意,他甚至对这小子都不熟悉,只不过叶蒸这番行为就算不上纲上线的计较,也是在破坏考场秩序,藐视考试规矩,所以说话才刻薄了些:“京城这地界寸土寸金,二百两白银能买个茅厕大的地方就不错了,要是二百两黄金倒是不少,但你个小娃子能拿的出来这么多么?咱们再退一步说,就算你真能拿,我还真能收下么?你这不是在公然贿赂朝廷命官么?”
这主考官也不是没收过礼金,但那都是私下里的往来,像是叶蒸这样在考场之上腾地站起来大声嚷嚷的可能古往今来都是头一回——再看他那一身布衣,想必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孩子,估计就是想借此来哗众取宠,兴许还能浑水摸鱼——不过就冲他这不知轻重的行为,国子监能录用他可就有鬼了!
“我是说二百分,在我上一次小考的成绩上加二百分。”叶蒸,语不惊人死不休,他也注定是个如此之人。
他要飞,要飞的比别人高,要飞的比别人快,要飞的比别人好看。
少科考试与科举制度有些不同,为了挑选天赋上佳的孩子,少科中的科目都以分数计算方便比对,共有古文经义、诗赋、帖经、述论以及算术五项,每项取百分为满。
少科试题通常极难——为了图方便省事也是加大力度筛选,都是从正儿八经的科举题目中选摘出来的,所以哪怕是出类拔萃的学生通常也不过二百大几十分,极其难以逾越三百这道关卡,而叶蒸平日里大概也就是二百左右。
一周前的小考,叶蒸的成绩定格在整好二百分,算是个中规中矩的分数,少科大考五卷齐发。除了述论这种答案见仁见智的科目,其余都是死答案,所以叶蒸在做完前四张卷子之后索性就这样站了起来——他说四百就是四百,哪怕述论一分不得他也是四百。
“你……你上次考试多少分?”主考官一下子也懵住了,被这个非常的小子带到了对方的路上。
“二百整。”叶蒸道。
“你的意思是你要考四百分?自打少科大考成立以来的最高分也不过三百八十六,你敢说你一个二百分的水准想考四百分?”考官不由得愠怒:“狂妄!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偷窃了试题做了小抄!来人呐,给我将这胡言乱语的小子清出考场衙门伺候!再不得踏入国子监一步!”
叶蒸离经叛道,虽然他也早就预料到自己突然来这石破天惊的一手得有多大的震撼,但面对考官说他偷窃试题抄袭作弊,当即便当着近百人的目光刷刷地脱光了自己全身衣物,只留下一条遮羞的内裤:“不答应就不答应嘛,干嘛要冤枉人?你自己检查一下好了。”
待到考官检查完毕之后,也没能查出个所以然来,而那短短的一条遮羞裤自然是藏不住许多答案的,所以他便请人代为监考,自己拽着穿戴好衣冠的叶蒸和他的试卷走路带风地寻觅国子监祭酒杨清正。
这位锦扇探花杨祭酒听闻这件事儿之后当即便亲自阅卷,心中自然也相当震骇,甚至还抽了许多备用的选题亲口询问叶蒸,而叶蒸也是对答如流几乎毫无迟钝,就连向来最为让一干顽童头疼的算术都是心算过后张口就来,于是杨清正也当真是起了爱才之心,答应供叶蒸读书——这可是不世出的天才,现在拉上去直接参加科举都能稳稳地中进士,有这小子作为自己的门生,下半辈子再不收一个学生都够本了!
此事过后,叶二百之大名在京城之内不胫而走,但叶蒸此时却突然变了卦——他突然有点儿不满主考官那见风使舵的态度,直觉上也不太喜欢杨清正,所以就在这个当口独自敲了山河府的鱼龙鼓——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排在他屁股后边的……正是大他一岁的曹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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