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劝萧潇回山水居住,也不说在校外租房子。
但字里行间的意思,萧潇可都听明白了,无非就一包话:
宿舍住不了人,萧潇能自己改变主意是再好不过了。
她自说她的,萧潇只管从行李袋中取出衣服,一件一件地摆放在衣柜里,中途高彦出去了,再回来,萧潇和曾瑜也大致收拾好了。
高彦提着一瓶热水放在萧潇书桌旁,到了外面也难改拘谨模样,他笑容暖人:“太太,您感冒还没好,平时多喝水。”
高彦待萧潇极好,他有多敬傅寒声,就有多敬萧潇。
她在郊区那几日,傅寒声上班后,她若外出散步,多是他叮嘱她吃药,职守也好,良善也罢,听了总归温心。
萧潇心生感慨,短短一月不到,曾瑜和高彦是真的把她当女主人来看待,但她又做了什么呢?她那么冷漠??
午饭是曾瑜和高彦陪萧潇一起吃的,没跑太远,学校附近有个小餐馆,生意很好。
曾瑜点的菜,天气热,萧潇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吃这么几口,先生如果问起,我不好回答。”
萧潇不能让曾瑜不好回答,于是拿起筷子又勉强吃了一会儿,最后放下筷子,喝了半杯水起身了:“走吧。”
不知情的人,大概会觉得曾瑜是她母亲,因为曾瑜送她回宿舍后,愣是从午后两点多一直磨到了黄昏才离开。
那时,宿舍里的人都回来了,萧潇三位舍友分别是:张婧、黄宛之、谢雯。
张婧来白c市,c大内招研究生。
黄宛之来自广州,外招研究生。
谢雯来自天津,外招研究生。
三人在萧潇入宿之前就已经混熟了,作为老校生。
张婧甚至带黄宛之和谢雯在大学校园里参观了好几个小时。
都是个性独特的女子,稍加打扮必是各有千秋,更何况这里是c大金融系,能考进这里,学业方面自是毋庸置疑。
回到宿舍,作为陌生客,三人很热情,主动跟萧潇打招呼。
萧潇应了,礼节妥站,但融人热情是很难的一件事,曾瑜迟迟不走,应是怕萧满言语生疏,会让舍友以为她不好相处,以后心生隔阂。
曾瑜无疑是见多识广的,又是一个极有内涵的中年女人。
一整个下午,她跟萧潇舍友相谈甚欢,反倒是萧潇话很少,只在舍友跟她说话时,她才会浅声回应。
曾瑜对她们说:“我们家潇潇平时在家不太爱说话,但是个好孩子,希望大家平时多担待,多理解。”
之前说好的,曾瑜在学校不能当着学生面叫萧潇“太太”。
所以一开始谢雯她们都以为曾瑜是萧潇的母亲,就算不是母亲,也该是姑姑,或是阿姨。
后来熟了,谢雯她们才对萧潇说出内心最真实的感受:“你那个亲戚对你真是太好了,似是担心她一走,我们就会欺负你一样。”
不是担心她会被人欺负,是……
黄昏,萧潇送曾瑜离开,曾瑜对萧潇说:“太太,您别嫌我啰唆。
来之前,先生让我在学校里多陪陪您,他说您平时不太爱说话,遇到生人也张不开口,
万一同宿舍另外三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就您一人干坐着,他说这样不好。”
萧潇一颗心像是被调皮的孩子无意中撞了一下,步子停了。
“太太,我走了,您要好好照顾自己。”曾瑜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萧潇。
“等晚上有空,您别忘了给先生打通电话,也好让他放心。”
…………
萧潇点头,直到曾瑜走远了,她还站在那里没有动………
这天晚上,宿舍里的人排队洗澡,萧潇站在阳台上看着夜幕下的c大校园,陌生的校园,陌生的人际关系。
这是她必须历经的人生路,逃不得,避之不掉。
手机在书桌上振动着,她走过去查看。
结婚25天,她第一次给他发短信,只有寥寥四个字:入校,安妥。
没过多久,他回复她:“好好照顾自己。”
…………
c市真的很热,好在黄昏时萧潇和另外三名室友各自买了一台电风扇,放在床头扇了一晚,倒也不至于难以入睡。
同宿舍的张婧机敏灵活,跟人说话语气非常甜,很会处理人际关系;
黄宛之注重细节,做事有序讲逻辑,是个信奉直觉做判断的人;
谢雯安静含蓄有主见,也有自己的想法,为人友善。
入学第一晚,虽然彼此间还不算太熟,但相处气氛还算融洽。
谈及各自家庭情况,萧潇讲得不多,只说母亲是c市人,父亲是南京人,再无其他。
张婧躺在床上问:“萧满,你在家里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吗?”
“有,有一个妹妹。”黑暗里,萧潇温温浅浅地说。
她不提萧慕雨,不能提,每次提起,目光会蒙眬,心口会钝痛,她被一段无法开花结果的情感反复倾轧得伤痕累累。
2005年年末,萧慕雨被查出骨癌中晚期。
医生问他,是否愿意接受截肢手术。
医院里,萧慕雨反问医生:“截肢后,我还能活多久?”
“医学这事说不准,也有可能会在你身上出现奇迹。”
萧慕雨没有截肢,也没有接受治疗,他从2005年年末一直坚持到了2006年初夏,这期间一直瞒着萧潇。
他不再去学校,拼命工作,每天疲意无力地回家。
萧潇说过他几次,他总是笑着说:
“不拼命工作,怎么给潇潇赚学费,我的潇潇还要读研究生呢!”
他怕自己没多少时间了。
2006年初夏,萧慕雨在公司里上班突然晕倒,被同事送往医院。
萧潇知道萧慕雨病情的时侯,他已是骨癌末期,癌细胞扩散很快,医生说:“他不肯接受治疗,坚持到现在实在是不容易。”
他看起来那么健康,每天笑容满面地接她回家,每天跟她讲新闻热点,陪她一起看憨豆短剧,这样一个他,怎么会生病呢?
萧潇没有劝他截肢,也没有在他面前绝望痛哭,更不曾问他:“慕雨,为了让我读书,你连命也不要了吗?”
她不劝,不哭,也不问,但他住院后,她却变成了一个浅眠的人,时常会被医院走廊起夜声惊醒,守着他再也难以入睡。
有时候她会想,就算是这样为他担惊受怕一辈子,她也心甘情愿,但她的慕雨哪里还有什么一辈子?
多年前,男孩在黑夜里背着她回家,对她说: “别害怕,我和爸爸都在呢!”
多年后,男孩猝然离世,只来得及写下两个字:“潇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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