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丝毫不会阻止张赐利用手中的资源去改变自己的悲剧命运,创造一个崭新强大的王朝。
她一直怕的不是赵匡胤,而是真有天命所归这件事。那么,即便张赐谋反,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最终上天还是要为赵匡胤开挂,让张赐功败垂成。
到底有没有命运这回事,她窥伺不破。所以,就不敢轻易尝试。倘若真有命运,那么,她的激进就不是帮助张赐,反而是害了他。这也是她拒绝与叶宣、景凉合作的原因。
她不敢说自己的计划,所以就站在那里磨磨蹭蹭的,带着些许央求的语气,说:“佑祺哥哥,你就不能相信相信我么?好歹我也白手起家将云来饭店做起来了,而且做的有声有色的,我还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啊。”
张赐叹息一声说:“你确实很聪敏。但竹溪山也好,云来饭店也好,真的不是那么危险。你可以随便玩。但是朱家不行,你就不知道他们多危险,背后的势力多厉害么?”
“能有多可怕。多厉害啊?朱家背后的势力不就是赵匡胤么?一个帝王而已。上次我去你家,也跟你讨论过了啊。”陈秋娘故作轻松地摆了摆手。事实上。她从来不曾低估过任何一个敌手,何况对方是与唐太宗齐名的宋太祖。
“你啊,这么轻敌。”张赐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嗨,不过就是帝王的那套罢了。”陈秋娘用手拍开他的爪子。
“帝王与帝王不同,赵匡胤若不是厉害人物,他的下属会让他黄袍加身么?这个人是真正的军事奇才,你没见过,你是不懂的。政治手腕。军事谋略,御人手段。秋娘,我承认你很聪敏,但你真的还小。”张赐说,言语之间毫不吝啬对这个敌人的赞美。
陈秋娘看张赐这样赞美赵匡胤,当即就明白恐怕赵匡胤是比历史记载中更可怖的存在。只不过,与秦皇汉武、成杰思汗、唐太宗相比,这个人不是多血质的奔放者,而是一个相当冷静的类型。以至于后世的史学家、文人都错觉这个人不如另外几个伟大的帝王。事实上,这个人是从战争中打出来的。也是在一个圆滑世故的家庭长大的。
可是,即便是这么可怖的存在。她也要走自己的路,而且根据历史的记载。这一年,赵匡胤还带着兵在想办法扫平南唐。南唐注定块难啃的骨头,柴荣没啃下来就崩了。所以,赵匡胤还无暇亲自对付她这种小角色,就是那个奸猾的赵普也没时间来理这些无聊的存在。至于赵光义那个小人,倒可能来防着张家,顺带挖掘后蜀的宝藏。至少历史上,花蕊夫人是被赵光义这个恶心的男人弄死的,还有了后来的烛光斧影谜案。
但是。根据历史,赵光义在军中。他的哥哥刚刚要开始御驾亲征。
“他再厉害,也不能亲自指挥啊。他现在可是忙着对付南唐。又要看住手下,没空理我呢。”陈秋娘耸耸肩。
张赐很惊讶地看着她,问:“你怎么知道他要对付南唐?”
“明摆着的啊。他穷。”陈秋娘一副这事很简单的表情。
“说一个帝王穷,你是第一个啊。”张赐笑着说。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他却不顾山溪之险,来攻打蜀,就是因为他穷啊,再发不起军饷,吃不起饭。他的部下就不是黄袍加身,而且直接反了他。所以,才来攻打蜀国,然而,蜀国国库的宝藏,他又弄不到。在蜀地搜刮回去的钱会很快用完。那么,下一个目标肯定是南唐。再说了,哪一个开国帝王不希望开疆辟土,一统天下啊。”陈秋娘侃侃而谈,丝毫也不掩饰她的见识。
反正本身就充满传奇的张家长大的张赐肯定对于一切的天才都可以接受的。
张赐听她这样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说:“你若是个男儿身,是不是要逐鹿中原,问鼎天下了。”
“没那闲工夫浪费生命啊。我只想做逍遥的生活,哪能把生命拿去蝇营狗苟,尔虞我诈的。”陈秋娘一边说,一边将张赐的食盒翻了又翻。张府的厨子水准还是挺高的,她这种吃货都觉得好吃。
“好吧。言归正传,即便朱家不是赵匡胤亲自指挥,也很可怕。我不要你犯险。”张赐很笃定地说。
陈秋娘扶额叹息,说:“我要怎么说,你才相信呢?朱府的可怖在于朱府的掌权人向来是投机取巧,不择手段,凶狠毒辣无下限。许多人拼不过朱家,只因为还有底限,还有节操,还隐约知道一点道德。”
张赐藕池一笑,说:“你这么说,倒是很形象。朱家确实是这样的。不过,你知道你的敌人是谁么?”
“赵匡胤啊。”陈秋娘将最后一片糯米团子莲藕糕放入口中脆脆地咬着,笑嘻嘻地回答。
张赐满头黑线,说:“你刚才说不是他的。”
“不是他本人,是他信得过的人。也是这么多年帮助朱府做大的人。我起先听我奶奶说起朱府,我就认为朱家不简单。一个商贾能够在战火纷飞的年代,穿越火线走南闯北做生意,而且能把生意做得那么好。必然是有权贵之家支持的,只是那时我不知道权贵就是当今帝王。后来,无意之中遇见柴瑜。听闻他的身世 ...
,朱家背后的势力是赵匡胤就呼之欲出了。至于这一次我要对付的真正敌人。首先看朱家的护卫培训就像是军队建制。看起来似乎并不输给世代军中的你们家,那么朱家就应该有帝王派过来的真正掌权者在指导。而这掌权者很可能就是以朱文康男宠身份存在的念奴,以及让老爷子对之言听计从的管家。这二人都是心狠手辣,精于谋算之人。二公子是与不是呢?”
张赐眼里全是惊讶,随即又有些陈秋娘看不懂不安,他沉了声,问:“你如何知晓?谁人说与你听?”
“察言观色可知人,我见过他们。可窥伺一二。”陈秋娘立刻回答。
张赐看了她良久,像是根本不认识似的。陈秋娘知道自己说得太多了,但她也没办法,为了说服张赐不要插手,她可是豁出去了。
“公子,我勘察形势,谋算人心,也不差的,是不是。”陈秋娘笑嘻嘻地说。
张赐面色凝重,还是没有说话。陈秋娘在亭子边一边蹦跶着。一边说:“所以,我的计划必然是极好的。再说,二公子已经顺手让念奴重伤。我相信景凉是不会那么快让念奴伤愈的,这就等于断了朱文康一只胳膊。只剩下一个官家,我倒是想看看他的深浅了,锻炼锻炼我自己。”
她说完好一会儿,张赐就那么靠着亭子柱一言不发,陷入沉思。陈秋娘百无聊赖蹦跶了一阵,甚是无趣,便走到张赐身边,用一种撒娇的语气。拉着他胳膊,喊:“好不好嘛。佑祺哥哥。”
“秋娘,你可以有别的选择。为什么不选?你为什么要走这一条路。”张赐忽然抓住她的胳膊,将她紧紧搂入怀中。
她挣扎了两下,没有挣扎开来,便索性没有挣扎,靠在他怀里。
“安定简单的生活是多少人向往的啊。傻瓜,你要那种锻炼做什么?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答应你母亲么?”他靠在她的肩头,低声询问。
“为什么?”她很配合地问了一句。
“因为她让我想起了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固然希望我平安,可是如果有的选择,她肯定希望我过一种安宁平淡的生活,幸福地过这一生。你的母亲定然也是这样希望的。秋娘,我已经没得选择了。可是,你还可以有选择。”张赐的声音低下来,带着某种悲伤的沙哑。
陈秋娘在这一刻已然明白,张家机器制度培养出的继承人为何对花蕊夫人那样肆意,不过是因为对于自己母亲的移情作用,让他答应要帮助她。也是因为他自身的悲剧命运,他希望可能与他一样有悲剧命运的她去过他想要的那种日子,去替他幸福。
明白这一点的陈秋娘,在心疼张赐的同时,也有些许的失落与惆怅。原来他对她的不一样,不过是一种移情的作用,是一种自我的投射。她曾以为是别的情愫,是一眼万年的钟情。
这种惆怅慢慢就放大了,她觉得自己失落起来。起先与他有些许的身体接触,都会觉得害羞。这会儿,她倒是心安理得了。她觉得张赐只是将她当做一个女娃,一个可以承载他的梦想,实现他另一种人生选择的女娃罢了。
“可是,你不能替我选择,也不能干涉我的人生,你不是我什么人。”她伏在他怀里,不知道怎么的就落了泪,低低地说了这么一句。
张赐身子一震,就维持着一个姿势抱着她,良久,良久,陈秋娘感觉到了他微微的颤抖,轻轻伸手将他抱住。
“佑祺哥哥,我很惜命,这一件事,请相信,我会处理好。”她轻声地说。山顶,月已西沉,东边的天际,绯红一片。
两个远离人境的男女终于再度跌落凡间,继续面对诸多琐事。而陈秋娘面对那即将来临的黎明,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他不爱她。(未完待续)
ps:嗯。你们觉得张赐对秋娘是啥感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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