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显露的失落,她说,“就是阿兄送我的那根小赤鞭,断了……”
“如何断的?”
萧明月嗔道:“是霍起,他言而无信,打了我还挑断我的鞭子。”
提到霍起,宋言微微一叹。
他虽然与霍起不熟,但霍家的门风如雷贯耳,先有霍慎大将军为宋氏请命,后有霍起无双门前救危于刀下,无论哪种,都是终身难以回报之恩。
宋言说道:“先前一直未能告诉你,去年家中遭陷阑出财物于边关之罪,乃是霍大将军为我向圣上求得一见,终才换来你与叔父的平安。我曾在河西战场救过霍大将军,当时只为同袍之义,从未想过挟恩图报,霍家以德报德,堪为大将之风。”
萧明月听到此处,顿时哑然。
“你为侍婢,本不该随身携带械物,若有人论你藏有奸佞之心,便是杀头的死罪。小霍将军是在救你,倘若你当时没有出言相激,他是不会失信的。”
“我……”
萧明月如何敢说她与霍起在晔池旁的羁绊,宋言亦知她的脾气,便是说了也当狡辩。原以为阿兄会同自己一道骂霍起,岂料两家还有这般渊源。
她别过脸去:“横竖是我错了,也受了他三鞭,阿兄可称意了。”
宋言瞧她陡然发脾气,微微拧眉:“休要胡说,转过脸来。”
萧明月喉间动了动,终是转过脸来。
宋言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心里满是怜爱,他柔声说道:“我若不关心你,为何深夜在此?从我进门到现在,没有嗔怪你一句,阿兄同你讲道理是希望你能以此为戒,莫要让自己再受伤。倘若你想阿兄的坏处,我会很难过。”
“我并没有想你的坏处……”
“那你听我的话吗?”
萧明月只得乖乖点头。
宋言从腰间衣带中拿出一个琉璃药瓶,递给萧明月:“这里头的药丸是军中最好的外伤药,你每日服用,很快便能大好。”
“谢谢阿兄。”
宋言见萧明月软了脾气,这才轻叹一声:“以前还能管得住你,可现在再瞧你,不仅不听话还很有自己的想法。只怪阿兄离家太久,定是有人欺负你,才叫你长了脾气。”
此话倒让萧明月无言以对。
宋言嗔她不听话,又愧疚自己未尽兄长之责。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继续往前,尽全力为妹妹和他们的家铺出一条安稳的道路来。
这一次,宋言没有多说,他深深看了萧明月两眼,心有所思。
***
宋言借着夜色从云沧苑的偏道离开,在道路的尽头,竟亮着一盏灯。
公孙翎持着灯笼照亮宋言脚下的路,待人临近后,她取下遮盖面容的斗篷,露出脸来。
小道上种着几株香气浓郁的紫丁香,朵朵花簇隐于昏暗的月华之下,透露着几分撩人心扉的情浓。
公孙翎等来宋言,温柔说道:“明月可安好?”
宋言低声回她:“多谢公孙娘子相助,我妹妹暂无大碍。”
“宋君不必客气,原本我也应当去看看她,只是……”公孙翎叹口气,声音突然有些哽咽,“你也知道,今日我的女婢被林夫人施以断指之刑,这本就有辱我御史府的颜面,谁料她还贪生怕死污蔑明月,我哪能容她!阿父已经派人接她回府,定要好好为明月讨个公道。”
“我知娘子心意,但此事已过,还是莫要节外生枝。”
公孙翎还在发出泣声:“我就是怕明月委屈,我也怕……你觉得我不好。”
宋言略有顿默,今日他能及时得知萧明月受伤的事情且顺利进入云沧苑,皆有赖于公孙翎相助。公孙翎因救人未能通过考校本就心伤,还想尽办法帮助自己与家人相见,若说公孙翎别有心肠,也只是想要得他一句好。
“你不要这样想,其实你……”挺好的三个字没能说出口,宋言改问道,“你的手好些了吗?”
公孙翎一阵欣喜,她道:“不像先头那般疼了。”
“那便好生养着,别留下病根。”
“嗯。”
公孙翎见时机恰好,她鼓起勇气往前走了一步,将灯笼放置宋言手中。二人指尖一相触,宋言迅速退后,但公孙翎不恼,她说道:“我知你从执金吾手下来到尚林守门,定是为了妹妹,眼下你想带她出去有些困难,宋君,若你信我,我一定会想到稳妥的法子替你将人带出去的。”
宋言也知自从上次错过机会,便很难再寻契机。公孙翎此番一心相帮,即便知晓她的深意,可宋言也无力拒绝。
公孙翎拿捏到宋言真正的软处,自然一切顺利。
宋言终是点点头,应了公孙翎。
夜色之下,公孙翎目光灼灼地看着心上人。
她说:“宋君,你之所念便是我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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