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殿后,好一副热闹之景。
主殿君位空悬,底下以南北两派分立而站,南派以伊洛徵的父亲孤殷为首,带领众多翕侯严阵以待,而对立面则是如阴魂一般,面相凶煞的大相阿合詹,阿合詹有八个儿子,每个儿子都壮硕如牛,力大无穷,此刻犹如一堵肉墙横在孤殷面前。
伊洛徵随后赶来见着父亲势单,当即大步上前:“阿克耶,儿子来晚了。”
孤殷官居大禄,次相之下,适才与阿合詹争辩之时因顶事的儿子不在身边而落于下风,眼下亲子、义子都已经回来了,孤殷握了握拳头,心头略松一口气。
阿合詹其中一子见着阿尔赫烈进殿,便走边指向他:“谁准你进来的!”岂料阿尔赫烈抬脚便将人踹出,硕大如球的胖子滚出老远,狠狠撞向木梁。
阿尔赫烈寒眸掠过他,睥睨众人:“什么东西,也敢指向本将军。”
乌州左、右大将居于大禄之下,阿合詹虽为首相,但是他的那些儿子都没有官职,先前跟着老子恣意妄行,也是糊涂了才敢寻衅右将军。
阿尔赫烈的这一脚真给南派出了口恶气,他往前走去,两边都默默让出道来,阿合詹虽不退后但那双躲闪的眸子中却显露了几分畏惧。
“汉家公主今日驾临,你们都不去城外迎候,在这议论什么呢?”阿尔赫烈突然换了一副笑颜。
孤殷说道:“我们是要出城迎接汉家公主的,只是大相莫名拦截,下令开门者杀无赦,还说离开琉璃殿也要掉脑袋。”
“哦,那杀人了吗?”
孤殷身侧一人痛泣出声:“将军!大相杀了我弟弟!”
阿尔赫烈目光投向阿合詹,阿合詹络腮抽动,阴冷笑之。此时阿尔赫烈没有说话,他紧了紧微松的袖腕,活动十指,翻动掌心的时候,先前城门口为首的那名骑兵疾步上前,将一把锋利的匕首放到将军手中。
阿尔赫烈随意挽了个刀花,看着如秋霜般森然的刃口问道:“是大相亲自动得手吗?”
身后那人噎了噎,又道:“不是,是大相的六子……”
阿合詹的第六子也甚是胆大,众人都知阿尔赫烈要做什么,他还敢冒头扬言,只可惜“杂种”二字刚吐露半个音,就被那把飞旋而出的匕首割了喉咙。
阿合詹被人当面杀子恼得青筋凸起,他当即拔刀向阿尔赫烈挥去,阿尔赫烈不躲不闪迎面而立,就在刀口要落下时,他轻声说道:“你家三子……”
刀刃赫然悬空。
阿合詹的三子就在身后,此子是阿合詹最疼爱的儿子,当初阿尔赫烈为北派时曾救过三子性命,三子发誓将与其同生共死,眼下阿合詹若真杀了阿尔赫烈,三子必要向天神允诺。那三子曾经也是真情实感,只是现在阿尔赫烈叛离,他十分懊悔当初立下的誓言。
阿尔赫烈看着这对咬牙切齿的父子,摆出一副你看不惯我偏又杀不掉我的恣意模样。
“大相以后想杀人还是得亲自动手,若不然叫我挑出刺来,你这些废物儿子们都得死绝了。”
阿合詹强压怒火,厉声说道:“你也不过是个没人要的杂种,真以为去了趟长安讨个汉家公主回来便能位尊高位了。”
“杂种”一话阿尔赫烈听进了,但他不恼,只是笑笑:“大相这话得说清楚了,我是为王上讨得公主,你莫要误以为是我讨女人。再说了,右将军的位置我坐的挺舒坦,兄弟是左将军,阿克耶是大禄,他们的位置用不着我攀,但真要说尊位,我倒是很中意相位。”
阿合詹张开双臂仰面大笑:“那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啊。”
阿尔赫烈低眸去看人,唇角微扬:“能杀大相的只能是乌州王。”
“只可惜王上都杀不了我,你又能怎么样?”阿合詹陡然发癫,朝着殿外吼叫,“就算你把汉家公主带回来又怎么样,今天她就是进不了赤谷城,想叫我开门做梦去吧!”
阿尔赫烈闻言没有做出回抗,孤殷此时同伊洛徵说道:“去,开城门。”
阿合詹紧紧握住刀柄。
阿尔赫烈目光示意伊洛徵不要妄动,他继而问孤殷:“阿克耶,王上在哪?”
“我已经有些时日没见到王上。”
“为何?”
孤殷看向阿合詹,冷下眸子:“大相说王上病重,不方便见人。”
“去见王上。”阿尔赫烈如是说。
伊洛徵不明阿尔赫烈的举动,他上前低声催促:“王上回头再见,眼下最重要的是带九公主进城。”
“想迎公主进门,必须由乌州王亲面。”
伊洛徵有片刻犹疑,但他还是听从阿尔赫烈的话,随其请乌州王出城相迎。
阿合詹这次竟然没有阻拦,孤殷以为他畏惧阿尔赫烈的力量,谁知众人前往乌州王寝殿时,乌州王正穿着单衣孤身坐在石头上遥望天空。
乌州王发上落雪犹如白发,他闻声回头抖了抖肩,雪花落下后显露出斑白的发丝,原来他并不是被白雪遮发,其本身就是已知天命的半百老人。
乌州王见着阿尔赫烈拧眉看了看,随即顿悟一般:“哦,右将军,右将军干什么去了?”
阿尔赫烈沉下心来,回道:“自是为王上迎娶汉家公主。”
乌州王疑惑万分,颤颤巍巍地起了身:“我何时要你迎娶汉家公主了?”
南派众人惊愕,孤殷更是蓦地一愣,明明上月他们还说起汉家使团的进程,此刻怎么……
阿合詹站在人群之外,冷不丁地发出一声:呵。
***
半个时辰之后,一名骑兵出城去唤留守的阿聿和乌格进城,另外他把右将军的另一声嘱托告知阿聿。阿聿听闻顿觉难办,因为阿尔赫烈交代的是让他带上萧明月,可这事不用想,萧明月绝不会丢弃公主独自进城的。
萧明月似乎也已料到这般结果,始终不发一言。阿聿劝不动萧明月只能放弃进城,而乌格早已忍耐不住策马狂奔而去,生怕落后片刻就被阿聿给拽下。
此时陆九莹打开车厢扇门,萧明月已经系好披风拿上赤月剑,花玲珑则背着弓箭站在整装待发的人群之中。
萧明月隔着风雪同陆九莹说:“阿姊说的是,如论如何都不能回头,既然我们进不去,那就逼他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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