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虽然不曾将玉佩戴离椒房殿,可……”
有的是机会偷梁换柱。
姜里娜把“一派胡言”四个字都吼出声了,姜泰却拍案而起:“为着你私自动用库存器物的事,皇后早就已经禀知,是朕有意姑息你,交代皇后不必深究,难道真要逼着朕把你的宫人都拘押盘问,你才肯认罪么?!”
姚太后黑着脸却紧紧闭上了嘴。
“长公主,你先回你的寝殿自省吧!好好的悔过,无朕之令,不得离开你的昌茂殿半步!”
姜泰干脆利落借蓬勃的怒火,先将姜里娜“闷杀”在黑锅里,他现在既不想多看姚太后一眼,也不想搭理午皇后半字,沉默了好阵子,才干咳两声,打破了沉默:“神元殿君及左副使,舍妹愚狂,因其私欲,犯下了这等令人啼笑皆非的过错,朕理应严惩,可西平毕竟乃朕一母同胞之嫡亲手足,朕实不忍将之治罪。
也只好请恕于东豫国君,望豫国帝君能够体谅朕之难处,也望二位贵使,拟章禀奏时,代为转圜。有关殿君之前倡导裁撤无眉仓之议,原本我朝朝堂上,仍有争议,但今日发生了这起荒唐难堪的事故,朕还不得不包庇舍妹……
朕决定,裁撤元眉仓不必另行商讨,且无眉仓现有之东豫遗民,可全数赦归东豫,这便算是,朕为了再次表明确有和议建交之诚,代舍妹,致歉于贵使。”
殿君大为动意,但她依然没有自作主张,一双眼睛,看向瀛姝。
瀛姝答应了。
无论是姚太后,还是西平长公主,瀛姝从来不想将之置于死地,她又不是北汉臣民,懒得管姜泰的家务事,而姚太后母女二人,根本无能伤她毫发,没有成为她的仇敌的资格。
“姜里娜是极想把左副使千刀万剐的,左副使心里,对之就真无厌恶?”这话,是告别清凉殿之前,冉王妃所问。
已是第二日的清晨了。
明渠之水,有若大地深情的眼眸,从不因寒暑交替就变了情绪,有风无风,都是温柔的凝视,而人的目光落下去,必定也惊不起丝毫波澜,瀛姝凭栏倚立,昨夜那场准备已久的对局,似乎就此远去了,沉没在这片波光里,飞速的不见了形踪。
但她却有了欲望。
或许有朝一日,她会再来明渠,复登渐台,那个时候许多被逼得背井离乡的民众,也回来了长安城中,她抛在身后的事情,会被他们所津津乐道,关于渐台的一场对峙,会在市井衍生出无数稀奇古怪的版本,每当榴花灿烂时,旧故事就有新传说,而姜里娜,确实被人遗忘了,无人记得她的狂妄,她成了故事之外的路人。
瀛姝冲冉王妃笑了笑。
“长公主,是我的陌生人。我不知道她过去的经历,也从不想和她熟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于我而言,还没有中午到底吃什么这种事情重要。我没有狠毒到必须把一个陌生人置于死地的地步,所以,我肯定活得比长公主要快乐。”
“我昨晚甚至想,左副使要是羌人就好了。”
“或许有另一种可能,我不是北汉的族民,王妃也不是大豫的族民,但我们仍然可以相逢一笑泯恩仇。”
“我不存那样的幻想。就像阻止我登上渐台之人,永远不能成为我的友朋。”
“天下楼台,非渐台独美。而当幻想成为现实,就不存幻想之说了。”
两个女子,在明渠道别,短暂的合作,又将步上了陌路。
宝光殿还是宝光殿,还是那些花叶,还是那些人事,凉亭里,神元殿君急切说道:“阿姝,未央宫里的内应,是卫夫人么?”
说曹操曹操到,卫夫人在不远处,款款走过来。
是她。
飞鹰部在北汉最至关重要的谍间。
瀛姝早就和她接上了头,关于如何逼得姜泰当众认可殿君就是殿君的计划,没有卫夫人的协助,瀛姝就没有那么大的把握,殿君不擅长演戏,瀛姝没有说明,且不仅仅卫夫人隶属飞鹰部,红桃白李也都是飞鹰部的谍间。
卫夫人的身体,的确有一半羌人的血统。
她为何要背叛姜泰呢?难道姜泰对她不是真的宠爱?这是殿君心中的疑惑。
卫夫人今日喝着野茶,她却没有觉得苦涩。
“姜泰的确宠我,但这是我争取来的,我争取时,这里已经被挖空了。”卫夫人指着自己的胸腔:“西豫亡国前的事,我只有恍惚的记忆,我的家境,不算好,也不算太差,粗茶淡饭,却不受饥寒交迫之苦,后来长安被羌部占领,我们一家的平静就被彻底打破了,从那时开始,我有了深刻的记忆。
先是宅田被侵吞,祖父悲愤而亡,祖母病重不治,我的姐姐险些被奸辱,母亲跪在那个贵族面前,说着羌话,证明自己是羌人,姐姐逃过一劫,嫁了人,是一户羌族的平民,有一年冬天,姐姐被活活饿死了。
我被文氏看中,就是现在这位文太妃,选入未央宫,成了个小宫女,我的父母兄长终于被赏赐了田宅,其实就是从前的旧产,北汉立国后,被文氏部夺占了去,因为我入了文氏的眼,我的家人终于不再寄人篱下了。
当时我是这么以为的,我什么欲望都没有,我在宫里煎熬着,想到父母兄长能够安居乐业,我别无所求。
文氏为了笼络我,故意让姚氏折磨我,有一段时间我常挨姚氏的鞭笞,活得像一只永远摆脱不了狸猫的老鼠,我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时,文氏才出手解救我,当时的我不知道是她有意为之,我对她感激涕零。
而我所得到,一切的机缘,无非是因为姜泰偶然看了我几眼,暗中遣人打听我的身世。
那些年,我甘心为文氏手里的棋子,我可以为了她出生入死,我对姜泰从开始就没有真情,我也无法相信他对我的真情,然后呢,姜里娜这个女人居然看上了我的兄长,非要逼我兄长为她的客卿。”
卫夫人的叙述很平静,像在讲和她无关的,别人的遭遇,她的眼睛甚至都一直干涸着,不见血丝,没有泪意,死去的人,尸骨已寒,活着的人,其实也已经尸骨寒透,只剩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不仅是心胸已空,五脏六腑都已经腐朽了,因此血已枯,泪已尽,一缕魂识存在,以仇恨的执念支撑着她。
她想起家破人亡前,她甚至还沉浸在那场镜花水月的幻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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