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与突袭计划,平邑乔的族权如果还为平邑侯掌控,陛下心中或许还有顾虑,但平邑侯现在已经失去了宗长之权,乔子瞻又一直担任着中军的将帅,只要南次提谏,陛下必会允准乔子瞻率部增援襄阳。
平邑乔得获了军功,才有崛起的基础,南次将来,不可缺少臂助,乔家舅父不像平邑侯那样的贪得无厌,可以担当扶持南次的重任,而且陛下的计划,本来也打算重用平邑侯世子,用之制衡野心勃勃的世家。
君权要得以巩固,从来不能依靠提携寒族打压世族这种简单粗暴的手段,先要分化世家,争取那些有意忠事君国的世家与皇族同心协力,逐步实行改制才是最稳妥以及合理的方式,二十载以来,陛下一直坚持推进这样的策略,如上梁沁、如齐央,都是陛下决意提拔的将领,又如乔子瞻、周景和,也都是深得陛下期许的栋梁之士,陛下从来没有想过铲除一切世家,是因为世家之中,并非所有人都只图一族之私,甘为蠹国残民的败类。
南次先助母族崛起,没有违背君父稳定社稷的大计。
无非是,会引司空北辰忌惮罢了。
可就算南次什么都不做,司空北辰也不会放过他,从司空北辰的行迳就能看出,他虽也有幸重生,但并没有大彻大悟。
司空月狐今日,借用使团卫的身份为掩饰,跟随瀛姝进入了未央宫的宝光殿。
南次难免有些悻悻然,他不可愿让他眼中的危险人物接近瀛姝左右,司空月狐是害死瀛姝的最大疑凶,这已经成为长在他心头的疮疖,虽然其实他也认同司空月狐绝不至于在这时就加害瀛姝,但瀛姝现在的处境本就危险,南次实在不放心再添个莫大的隐患。
可能怎么办呢?突袭汉中的成败,关系到君国社稷,计划不容有失,而这个计划的制定者就是司空月狐,且计划又出现了意料之外的状况,司空月狐必须在北汉坐镇,他却不得不先行撤离。
“你留在使驿,不是更加方便联络飞鹰部么?”南次问。
“我只能以使团卫的身份留在使驿,一介使团卫,无法和北汉的大尚臣直接接触。”司空月狐极有耐心解释必须跟去宝光殿的原因:“但作为殿君与左副使的亲卫,我还能就近观察姜高帆究竟可信与否,这一点,至关重要,稍有闪失,就可能前功尽弃,导致殿君、左副使身陷危局。”
瀛姝对于判定姜高帆的底细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直至如今她还瞒着南次的事是,她已经确定姜高帆对她心怀恶意,一个设计要将她“扼杀”在北汉的人,又怎会对她没有提防?她的确需要司空月狐的眼睛助她判断姜高帆的虚实,而且待三皇子及南次都撤离北汉后,她便没了借口再去使驿,很多细节需要和司空月狐当面商量,司空月狐以亲卫的名义留在宝光殿更加适宜及时应变。
“五弟,我向你担保,殿君和左副使都能平安从北汉脱身,二位都是突袭汉中的大功臣,她们的安危,我以性命担保。”
“我会记得四兄的承诺。”南次最终还是唤入了一个使团卫,并未与他过多解释,只嘱令他与司空月狐更换衣装,并交出了姜泰给予的宫符。
刚进宝光殿,杨内臣就迎面而来,他虽然觉得今日跟在左副使身边的亲卫颇为面生,却也没有在意——使团卫有近百,亲卫除了梁副领之外,从前也有替换,这是使臣的自由,并不需要报备,横竖这些亲卫也得遵守宫禁的制度,并不存在威胁。
“尚臣府遣了婢女来,说是奉大尚臣之令,献上备礼,殿君今日却奉卫夫人的邀请去了内廷,那位婢女现还在偏厅候着呢。”
大尚臣送礼送得也算时候。
瀛姝冲杨内臣颔首,往偏厅去,司空月狐自然而然跟着就去了。
杨内臣叹了声气。
他是皇帝陛下的心腹,当然知道渐台验佩一事,东豫这位左副使揪着太后重拳出击,导致陛下狠狠栽了个跟头,而从那日之后,左副使除了对卫夫人尚没有那么大的提防外,不管见谁,身边都会跟着个亲卫,已经是被打草惊蛇了。
来者是离冬。
送上的礼物还真是听取了白媖的建议,共两副紫晶玉笄冠,还特意提到了是鸿昌行手艺十分了得的匠师制作,为了让白媖更加便宜行事,瀛姝也表现出对礼品的异常喜爱,重赏了离冬,又让她转告大尚臣,来日必将亲自前往道谢。
打发了离冬后,瀛姝冲司空月狐发号施令:“去请梁副领,你二人至后苑见我。”
司空月狐的身份,不能瞒殿君和梁会,得由梁会告知亲卫们这位新来的亲卫虽然并非使团卫,但也是自己人,用亲卫的名义至宝光殿是使臣的安排,大家不仅不能大惊小怪,还要帮着打掩护,必要的时候,听令于此人,此人之令,一如使臣之令。
梁会作为四皇子的老下属,此时虽然已经认不出四皇子的真容,但还辨得出四皇子的声嗓,短暂的惊讶后,神色恢复如常,却是神元殿君今日为了迷惑姜泰,特意赴了卫夫人的邀约去卫夫人居住的殿阁饮谈,回来听闻面前的陌生男子竟然是心宿君后,惊讶得半天没有回神,于是一如往常般,只见梁会在座,就让泗水奉茶,未作特意交代。
结果四皇子就喝了一大口又苦又涩的茶汤,眉毛都蹙紧了,大改寻常遇事不惊云淡风清的神情,又终于才醒悟——难怪左副使推拒饮茶,坚持喝她的梅浆呢,原来北汉的茶这样难入口么?
“殿下是否喝不惯这野茶?”梁会问。
“野茶?”司空月狐丢下茶盏。
“这是卑职在褒斜道上亲手采摘并晒制的,唯有殿君爱饮。”
“原来如此。”司空月狐决定把茶盏摆远点,突然又是一笑:“梁副领可真细心。”
“卑职也是才发现自己原来还挺细心的。”
司空月狐不忍心提醒梁会,其实看殿君的模样,仿佛也不大喝得习惯。
梁会对战场局势极具洞察力,跟那些油滑世故的部领交道,也从不会被瞒骗了去,大抵是陷进了情网,才对意中人说的话深信不疑,司空月狐不由看了一眼瀛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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