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
徐家宅院。
一口朱红色的棺材停放在大厅,下放跪坐着十几名道士,口念《太上救苦经》。
徐家财大气粗,说办七七四十九天,那就一定是七七四十九天。
在丧葬一事上,北宋遵古礼。
《礼记·王制》:“天子七日而殡,七月而葬;诸侯五日而殡,五月而葬;大夫、士、庶人三日而殡,三月而葬。”
丧与葬,是分开的两个部分。
例如天子,丧事要办七天,并要在七个月内下葬。
同时,北宋朝廷还提倡厚养薄葬,丧事从简。
规定是这么规定,可民间百姓却不买账。
闽地的丧葬甚至演变成了一种攀比的习俗,若家人去世,必定要大办丧事,宴请亲朋邻居。
且主家还需为每位来客,奉上一份钱。
少则两三百文,多则上不封顶。
这导致许多百姓家中一旦有人去世,便会倾家荡产。
再比如徐家,若要按照规定,丧事只能办三天,但如今却早已经过了期限。
能在炎炎夏日停尸这么久,得益于如今精湛的防腐技术。
书房内,两男一女端坐在书桌前。
俗话说得好,女要俏,一身孝。
那女人已年过三旬,容貌不过尔尔,但此刻披麻戴孝,反而有种别样的风韵。
“三姐你也莫要伤心了,如今妹夫离去,你更要保重身子。”
说话的人面容白净,气质儒雅,只是鼻翼两侧的法令纹,让其多了几分狠戾。
此人乃是郑家家主,也是郑夫人的大哥。
另外一人则唤伍延,虽与他们二人年岁相当,但算起辈分来,还是两人的姑父。
此刻,他也安慰道:“是呀,就算不为你自己,也要为林儿多想想。”
“大哥,姑父,俺咽不下这口气!”
郑夫人抬起头,一双红肿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狠辣。
昨日,管家派去杀安娘一家的五个护院,今早被人发现了尸体。
四人被一刀枭首,另一人则被一杆木枪钉死在地上,其手法一看便知是韩桢所为。
闻言,郑大郎叹息道:“那韩二勇猛过人,俺们家中那些护院哪里是他的对手,如今他往山里一钻,如鱼入大海,便是想找也找不到了。”
对于韩二,郑大郎心中是有些怵的。
那齐猛是他花重金从东京城请回来的枪棒教头,一身武艺高超,盘龙棍舞动起来,等闲八九人不得近身,一棍之威可劈砖裂石。
可就是这般好汉,却在那韩二手中连一合都走不过,被一刀劈成两段。
如此神勇,怕是比之古之猛将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是把对方惹急了,再次杀回县城怎么办?
郑夫人还不死心,说道:“常知县近日不是在征兆弓手么,使些银钱,让他去剿了那韩二。”
“嘿!”
伍延嗤笑一声:“常玉坤此人胆小如鼠,如今只怕连县衙都不敢出,指望他去剿匪,呵呵!”
“他不敢,那就让他上书州府,调遣镇海军来剿。俺就不信了,一个泼皮还能翻天不成!”
郑夫人说着,起身来到书架前,拿起一个精致的木盒。
将木盒放在郑大郎身前,她说道:“大哥,你代俺去一趟县衙。”
他这个妹妹自小便强势惯了,若是不遂了她的心意,只怕还不定会闹出什么事儿。
想到这里,郑大郎应道:“那俺便去一趟罢。”
说罢,他抱着木盒出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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