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
县城萃博酒楼。
在北宋,不是所有酒店都能被称之为酒楼。
首先第一点,便是拥有酿酒权。
其次是规模,花、酒、茶、吃、住一应不缺。
若是达不到上述两个标准,便只能被称之为脚店。
萃博酒楼是整个临淄县唯一一家酒楼,早些时候是郑家在经营,后来郑家被灭门,自然也就成了常知县的家资。
三楼最大的包间中,觥筹交错,红袖添香。
四名貌美女子,身着绫罗细纱,两女作陪斟酒,两女轻歌曼舞。
常知县坐在下首,正热情地介绍菜肴:“刘通判且尝一尝这道鱼脍,此鱼乃是山涧之中的赤鳞鱼,肉质鲜美清甜。长成筷子长短,需三年时光,一条鱼只取鱼背与鱼腹连接处的一小块。这一盘鱼脍,便需三十条赤鳞鱼。”
闻言,刘宓微微叹了口气,痛心疾首道:“此鱼既在山涧之中,想必捕捉极为困难,为满足吾等口腹之欲,便劳财伤民,实是不该。吾辈读书人,当谨记横渠先生四言,上报君王,下安百姓,如此方不负十余载寒窗苦读。”
“刘通判字字珠玑,下官受教了!”
常知县放下筷子,掸了掸朝服,郑重行了一礼。
其表情之肃穆,言辞之诚恳,可谓称之典范。
刘宓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心头暗道,这常玉坤着实是个可造之材。
可惜了,若不是得罪了蔡相公,他还真有心将其收归门下,当成自己人培养。
如今蔡京虽已罢相,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官家始终有起复之意。
相信用不了多久,便回重归内阁,执宰天下。
况且,其子蔡攸还在朝堂之上呢。
虽说这对父子闹得反目成仇,可谁知是真是假,说不得人家父子在合唱的一出大戏。
“罢了,既是你一片心意,吾便尝一尝罢。”
刘宓说着,拿起筷子夹了一小片。
只见这鱼脍切得薄如蝉翼,晶莹剔透。每一片大小、薄厚、形状都完全一致,不差分毫。
送入口中,刘宓闭上眼睛细细咀嚼。
片刻后,他缓缓睁开眼。
见状,常知县问道:“如何?”
“鲜味虽不如河豚浓郁,但清甜之意却更胜一筹,倒也有些山野趣意。”
刘宓点评一句后,又夹起一块,而后朝着身边的女子吩咐道:“你且去楼下厨房,唤厨子配一份酱汁。取酱油三钱,胡麻油五滴,一小撮盐粉,姜丝少许,最后淋上十滴上好的黄酒。”
“记住,一定要用上好的黄酒,莫要给吾以次充好。”
“奴家省的。”
那女子抿嘴一笑,扭着盈盈一握的细腰出了门。
不多时,女子便端着一小盏酱汁回来了。
刘宓招呼道:“来,博琼尝尝吾的酱汁。”
博琼是常知县的表字,玉坤,坤者功德博厚,琼者玉也。
刘宓此举乃是表达亲近之意。
常知县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鱼脍,正要蘸酱汁,却听刘宓提醒道:“莫要蘸多,少许便可。酱汁乃是辅佐之效,若是太多,便会喧宾夺主。正如那药方,君臣佐使,各安其位,方能治病疗伤。”
“想不到这小小酱汁,也蕴含世间真理,下官佩服。”
恭维一句后,常知县稍稍蘸了些酱汁,将鱼脍送入口中。
下一刻,他双眼一亮,交口称赞道:“美味,确实美味。酱汁烘托之下,竟显得鱼肉更加鲜美清甜。想不到刘通判竟是此中老饕,如若东坡先生再世,定然会将刘通判引为知己。”
这番话倒不是恭维,刘宓的酱汁确实让鱼脍更加美味。
“哈哈,博琼有所不知,吾这酱料正是改良自东坡先生。”
刘宓被搔到了痒处,心头无比舒爽,越看常玉坤越是顺眼。
趁着这个劲头儿,常知县连连敬酒,顺势将话题引向苏轼。
一时间,两人相谈甚欢,气氛融洽。
哒哒哒!
这时,一阵阵马蹄声从窗外传来。
常知县心中一凛,韩二来了!
听闻韩二曾给战马穿上铁鞋,因此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格外清脆。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被搅了谈兴的刘宓不由微微皱起眉头,放下筷子朝着窗外探了一眼。
一看之下,脸色顿变。
只见下方街道上,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兵正架马而来,后方则是五百步卒。
虽军械落后,但一个个士兵气势摄人,步调整齐,行令禁止。
为首一人身着一袭天青色锦袍,头戴一顶软脚幞头,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端的是英武不凡。
近四十名骑兵,外加五百步卒,这已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了。
见刘宓脸色大变,常知县明知故问道:“刘通判何故如此?”
“此乃何人?”
刘宓深深看了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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