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若是反贼杀进城,只怕是凶多吉少。”朱吉心有余悸道。
“韩二郎,多谢了!”
常知县行了一礼,面色感激。
韩桢笑着摆摆手:“你我二人何须这般客气。”
常知县这时才注意到一旁的刘锜,好奇道:“这位小郎君倒是面生的紧。”
韩桢介绍道:“他名刘锜,其父是泸川军节度使刘仲武,舅父谢鼎在千乘县任职,此番特意来投奔于我。”
投奔你?
常知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原来是刘将军之子,当真是虎父无犬子。”
“见过常知县,舅父对常知县的才干颇为欣赏,时常在俺面前提及。”
刘锜拱了拱手,说起了漂亮话。
亲眼见到常知县对韩桢的态度后,他已经不怀疑韩桢的身份了。
只觉得自己猜对了,官家果然又设立了新的职务。
“你且先坐一会儿,我与常知县谈些政务。”
吩咐了刘锜一句后,韩桢与常知县一路进了书房。
一进书房,常知县便迫不及待的问道:“你怎地把这个小衙内拐来了?”
“此事与我无关,他自个儿半夜来投奔我。”
韩桢接过福伯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
闻言,常知县不由哑然失笑,而后神色肃然,压低声音道:“他父刘仲武在边军颇有威望,舅父谢鼎出自富阳谢家,乃是士林中的标杆。你若想成大事,需得把此子抓牢。”
韩桢冒险驰援千乘县,救了朱吉,他自然要投桃报李。
除此之外,他也存了一些小心思。
他已经能够感觉的到,乱世将至。
以往也有农民造反,但都不如眼下这般密集,整个北方烽烟四起。
北方如此,南方也好不到哪去,前两年遭方腊那么一闹,江浙四路元气大伤,方腊残党也并未死心,一直借助摩尼教四处作乱。
国内烽烟四起,外有西夏、金人虎视眈眈,大宋风雨飘摇。
所以,他打算在韩桢这里下了一注,给自己留条后路。
万一……万一真成了呢?
若真成了,有今日这番掏心窝子的话在,韩桢怎么也得念及一些情分。
若是不成,他也没甚损失,自去东京城当他的富家翁。
不管韩桢赢不赢,总之他永远不会输!
两面下注,从来都是世家门阀的基操。
世人只知诸葛孔明为蜀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又有几人知晓,诸葛亮的两位亲兄弟,分别投了江东和曹魏呢?
三面下注,不管哪一家最终能一统天下,诸葛一族都是赢家!
韩桢摇头道:“没那么容易,听说刘仲武子嗣众多,刘锜只是其中一个,而谢鼎只怕也不会为了一个外甥,将整个富阳谢家拖下水。”
常知县意味深长道:“眼下自然是不会。”
韩桢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点了点头。
眼下以他现在的实力,刘、谢两家自然不会投资,但往后若是势大,那就说不准咯。
两人心照不宣的喝了口茶后,韩桢说道:“对了,此次我还带回来一千五百余战俘,其中性情彪悍的战俘,会挑选出来充入军中,剩下的便交予伱了。”
果然,只见常知县双眼一亮,抚须笑道:“眼下正愁人手不够用,这些战俘交予吾便是,保证妥善安置。”
“县中粮仓粮食可还够用?若是不够,我先还一部分。”
此次购置的粮食足有一万二千石,解了韩桢的燃眉之急,让他手头宽裕了不少。
“粮仓里还余下不少,这些粮食先紧着军营和小王村用罢,等南方采购的粮食到了,再还也不迟。”
常知县摆摆手,而后问道:“昨日赵霆又给你来信了,他怎地说?”
说起这个,韩桢不由冷笑一声:“他是真把我当成了冤大头,每套军械只少了几贯钱而已。我懒得和他掰扯,稍后回一封书信,不成便算了!”
“……”
常知县一阵默然。
连他都觉得赵霆这番操作,实在有些离谱。
……
大堂外。
刘锜百无聊赖的坐了一会后,便起身出了大堂。
他发现临淄县的县衙中,胥吏格外的多,仅是在县衙中站岗的皂班衙役,就足有二十余人。
隔壁簿厅的书吏与税吏,更是高达百人,不断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且,这些胥吏一个个脚步匆忙,似乎每个人都忙碌的很,一副干劲十足的模样。
这可就稀奇了。
相比之下,千乘县衙里那些个胥吏,则永远是一副没睡醒的惫懒样子。
好奇之下,刘锜迈步来到门外一个皂吏身旁,好奇道:“县衙里怎地这般多人?”
那衙役方才听到了韩桢的介绍,知道刘锜身份不一般,于是答道:“好教小衙内知晓,县长与知县前段时日扩招了胥吏。”
“为何要扩招?”
刘锜心中更加疑惑。
衙役摇摇头:“这俺就不晓得了。”
刘锜又指了指隔壁簿厅方向,问道:“他们为何这般匆忙?”
“县长交代了差事哩。”
“这是个甚么道理?”
刘锜微微皱起眉头。
胥吏是个甚么德行,他很清楚。
俱都是些偷奸耍滑,欺上瞒下之辈,上头交代的事情,能拖就拖,实在拖不了也会敷衍了事。
倒是捞钱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积极。
指望胥吏用心办差,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
衙役解释道:“小衙内有所不知,县长与知县不但给俺们涨了俸禄,还重新定了规矩,叫甚末甚淘汰,总之就是做得好,便有奖励,若是做得差了,会被扫地出门。”
“据说若是连续一年评级得了甲等,便能参加锁厅试,考过了就可以当官哩。眼下县里还缺着主簿和县丞,那些六房胥吏一个个牟足了劲。”
嘶!
刘锜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无比震惊。
胥吏也能当官?
这临淄县还真是处处透着怪异。
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刘锜又问:“那这县衙之中,是县长大,还是知县大?”
“这……”
衙役一愣。
很显然,这个问题触及到他的认知盲区了。
就在这时,韩桢迈步从大堂中走出。
见他朝自己招手,刘锜赶忙凑上去。
再次打量了刘锜一眼,韩桢问道:“聂东说你要参军?”
“对!”
刘锜连连点头。
“此事谢知县可知?”
“呃……俺舅父知晓。”刘锜眼神躲闪,讪笑一声。
韩桢也没戳穿他,确认道:“你可想好了,参军不是闹着顽儿,入了行伍,便是我青州军将士了。”
刘锜略微犹豫了一下,郑重地点头道:“俺想好了!”
“既如此,你随我去军营罢,往后唤我县长便可。”
韩桢说罢,迈步朝着县衙外走去。
刘锜赶忙跟上去,两人骑上马后,朝着军营行去。
路上,刘锜面色期待地问道:“县长,俺如今参了军,是否能学那道法秘术?”
“自然可以。”
韩桢强忍着笑,故意激将道:“不过那秘术极为玄奥,若无天分,只能习得些皮毛。如那聂东,修习数年,也只是堪堪入门。”
“俺定然能练成!”
刘锜拍了拍胸膛,语气无比自信。
军营里,此刻充斥着一股淡淡的米粥清香。
厨子正紧锣密鼓的为将士们,以及那些战俘准备早饭。
“先去吃饭。”
韩桢招呼一声,领着刘锜来到食堂。
此刻,食堂外早已排起了长龙。
看着草棚搭建的食肆中,一个个士兵捧着白米粥和炊饼吃的香甜,刘锜不可置信道:“大清早的便吃精粮?”
韩桢语气淡然道:“不吃饱,将士们哪来的力气操练?”
“……”
刘锜默然。
理是这么个理,可这也太奢侈了。
要知道,西军伙食已经算是北宋各军最好的了。
即便如此,西军也就能吃个七分饱,早上一碗稀粥,晚上一碗麦饭。
至于面粉、大米这种精粮,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两回。
“县长!”
见到韩桢,一名士兵立刻让开位置。
韩桢摆摆手:“不用管我。”
排了一会儿,很快便轮到他们两。
不消韩桢吩咐,厨子便装了八个炊饼,外加一大碗米粥递给韩桢。
一旁的刘锜见了,不甘示弱道:“俺也要八个炊饼,多来点咸菜。”
军中厨子做的炊饼又大又厚实,一般士兵吃上两个,再来一碗米粥就饱了。
哪怕食量大一些的,如聂东等人,也就只能吃三四个。
厨子看了看刘锜后,又将目光挪向韩桢,面色为难。
见状,韩桢提醒道:“军中有一项规矩,能吃多少随便吃,但绝不能浪费。一旦被发现,后果会很严重。”
刘锜不知道所谓的后果是什么,不过他倒是听出了韩桢语气中的森森寒意,以及身旁士兵们眼中的戏谑。
咕隆!
咽了口唾沫,刘锜果断认怂,讪笑一声:“俺刚才说错了,是四个炊饼!”
韩桢有些意外,他原以为刘锜会为了脸面,硬着头皮坚持。
能屈能伸,不难怪后来能成为一代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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