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没有人。
叶卓华抬脚进去,瞧见昨天被顾夭夭摆开的册子,已经被人整理妥当。
而他塌上,他的被子正压在顾夭夭的被子上。
终于到了,它该在位置。
心中的火气,因这一点温柔,渐渐消退。
视线慢慢的往下挪,最后落在了顾夭夭妆奁盒旁边放着的步摇上。
这?叶卓华微微拧眉,怎么会有两个步摇?
抬手将自己掌心的那个拿开,虽然瞧着相似,可是做工粗糙,毛边都没修饰,与自己送给顾夭夭的那跟,根本没法比。
叶卓华将手里的步摇仍在一边,拿起桌子上的这一根,果真瞧见了上头的夭夭二字。
自己送给她的东西,她到底还是没有送给旁人,这个认知,让他欢喜。
只是,唇间还是轻声的传出一丝叹息,若是顾夭夭老是这般折腾,他总觉得会被折腾生了毛病。
不过,叶卓华心思一转,即便是生了毛病,也是甜蜜的毛病。
戾气在一瞬间消散,将自己送给顾夭夭的步摇摆在最显眼的位置,至于从李语诗头上摘下来的这根,直接从窗户上扔了出去。
扔完还觉得,手上脏的很,好生的洗了之后才出去。
此刻,迫切的想要见到顾夭夭。
将周生从外头唤进来,让他去打听顾夭夭的下落。
周生回来的很快,便将三辆马车的去向告诉叶卓华。
叶卓华听了紧紧的抿着嘴,他便知晓,顾夭夭这是故意折腾自己。
“主子,咱们先去哪?”周生看叶卓华迟迟不说话,自忍不住问了句。
想着,叶卓华既然要查顾夭夭的去向,自然是要见顾夭夭的。
叶卓华哼了一声,“除了这三个地方,都可以去。”
周生不明白叶卓华为何要下这般命令,不过主子有主子的道理,这下只能全城搜捕顾夭夭了。
另一边,顾夭夭吃了包子,自觉得撑的很,便领着夏柳她们逛了胭脂铺子,快到晌午的时候,才去了顾夭夭的近郊客栈。
是安置,顾子皿的那个。
这个时候,天气寒凉,尤其这个客栈地处偏僻,人更不多。
顾夭夭亮了身份,便住进了天字号甲等房。
莫要瞧着这客栈里人少,可打扫的干干净净,屋子里还点着熏香,无论什么时候有人来住,什么时候便能接待。
丝毫,没有怠慢。
顾夭夭忍不住点头,从细节看人品,这间客栈的掌柜的,倒是个有意思的。
“你知晓我们姑娘是什么人,谁人敢与我们姑娘争房间?她住在这里,便是你们的福气!”原本,夏柳开门想寻掌柜的,去端上了饭菜上来。
只是门一打开,便从外头传来了争论的声音。
她从上面往下瞧去,竟是一个丫头打扮的女子,在与掌柜的争论,听那语气,倒是嚣张的很。
“贵人身份贵重,可如今您也瞧见了,小店的生意难做,我们确实是没法子的事。”掌柜的赶紧与人解释。
态度自然是,恭敬。
至少在夏柳瞧来,并无不妥的地方。
可那女子不依不饶,“怎么,你们生意难做,便就故意不赚我们姑娘的银钱是吧,是嫌弃我们姑娘?”
顾夭夭也听着下头争吵的事,微微的拧眉,示意钱嬷嬷下去瞧瞧。
钱嬷嬷会意,让夏柳进来伺候顾夭夭,而她下去瞧瞧,谁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寻事端。
“午膳可做好了,东家要用。”下来后,钱嬷嬷也没问到底出了何事,先将顾夭夭交代的事情,安顿了便是。
掌柜的连连点头,“自是好了,您稍等我让下头的给您送过去。”
说着,便要转身去安排。
可那丫头不愿意,立马将人拦住了,“你莫要走,咱们的事必然有个定论,正好你们东家既然在这,让他出来见我家姑娘,给我家姑娘一个交代!”
钱嬷嬷微微的拧眉,丫头的态度,着实让人不喜。
既然拦在眼前了,自要问一句,“怎么回事?”
“瞧你也是个伺候人的,做不得主,赶紧将你们东家请下来,才是正事。”倒是没想到,这小丫头嚣张的很,丝毫不将钱嬷嬷放在眼里。
掌柜的有些为难的看着钱嬷嬷,双手微微的摊开,似乎在与钱嬷嬷说,瞧吧,难缠的很。
“既然与这铺子有关,与我说也是一样,我总的为主子甄别到底什么事才能惊动主子。”钱嬷嬷双手叠在身前,双目含笑,语气却有些冷硬。
便是就在说,想见我们东家,自要瞧瞧自己,够不够格。
比起刚才的客套,钱嬷嬷的话倒是有些冷的。
那小丫头回头瞧了一眼,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那女子轻轻的点头。
而后,小丫头才不情不愿的,说了句,“好吧。”
以为有这样丫头的主子,必然更加跋扈嚣张,却没想到竟还有通情理的时候。
既得了主子交代,小丫头才将原因说了起来。
原本,她们要来这歇息的,可因为她们主子是尊贵的,既然要住便该住最好的屋子,却没想到这店里最好的屋子被人住了。
她便要求,换屋子。
这要求,自然是不合理的很,因为店里的生意不多,顾夭夭歇脚的地方正是最好的屋子。
若是真的,来了什么重要的大人物,或者大的事情,顾夭夭不是不能让出屋子。
可眼下瞧,确实不觉得有什么事需要让的。
若是来个有银钱的,便同意调换屋子,那他家的东家,也太廉价了。
瞧钱嬷嬷皱眉,掌柜的在钱嬷嬷的耳边,小声的嘀咕了。
“你们在说什么,你若是黑店,我定要让人官府查办了你们这里!”小丫头一瞧,两个人当着她的面,都这般嘀嘀咕咕的,不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免有些恼怒。
钱嬷嬷却没理会她,而是看向了掌柜刚才提起的人跟前。
掌柜最担忧的是,这丫头主子旁边的女子,瞧她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露出的手上还有一些破了皮的斑点,怕是得了什么脏病。
这天字号的房间,自然是最讲究的,采光通风最好不说,背景也干净。
若是住过死人的话,传出去自然影响价格。
更何况,若是这女子得了脏病,怕是没人敢去那屋子待着了。
若她选旁的屋子,掌柜的勉强还能安排,可偏偏选的最好的屋子,若是出了意外,这铺子损失多少不说。
做生意最是讲究个吉利,这可算是当头一棒,晦气的很。
钱嬷嬷往那贵女跟前走几步,因为带着面纱,瞧不出样子来,也不知晓是哪府的姑娘,“姑娘抱歉,我们开门做生意的,自然是以和为贵,若是平日里我家主子自然可以将屋子给您调了,只是今日天字号内要会见贵客,是提前说好的,若是将屋子让给您,岂不是我主子对旁人,言而无信了?”
原本,换屋子就是对方胡搅蛮缠,钱嬷嬷如今寻了这么一个于谁都好的理由,且态度已经摆在这里了,屋子是不可能换了。
为了彼此面子上好过,对方见好就收。
可那贵女却紧皱眉头,似乎还是不情愿。
若是寻常,为了和气,这掌柜的多会折些银子,先安抚了客人。
可现在,有了旁边这个得了病的姑娘,钱嬷嬷并不想留人。
“若我执意非要那间屋子呢?”贵女微微挑眉,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钱嬷嬷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将身子挺直,声音不卑不亢,“那么,就请姑娘盘下这铺子。”
只要你盘下来,这铺子便是你的。
莫说要做最好的屋子了,就是每个屋子都住个遍,也没人敢说什么。
啪!
贵女猛地一拍桌子,“你这是准备强买强卖了?”
她是要住店,可没想到对方竟然让她将店给盘下来。
瞧着这殿里冷清,也没几个人来住,怕是不知道亏了多少本了。
对于贵女的指责,钱嬷嬷便是回了一句,“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强买的是您。”
看贵女还要说话,钱嬷嬷指了指旁边的女子,“您的朋友瞧上去身子不太好,有这会儿功夫,还不若去医馆瞧瞧,莫要因为冲动而留下遗憾。”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与我们姑娘这般说话,将你们东家叫出来。”丫头护主,自然要替主子出头。
这两方都争执了起来,惊扰了趴在桌子上的女子,尤其是她听着声音有些耳熟,挣扎着便抬起头来,在瞧见钱嬷嬷的时候,双眼湿润,张嘴便喊了一声,“嬷嬷,救我。”
原本钱嬷嬷的脸有些冷了,在瞧着她的时候,瞬间凝结成冰。
相对于她的急切,钱嬷嬷却当做不认识她,“您若是住店我们欢迎,您若是闹事,我们奉陪!”
话,自然说的难听。
“你这刁奴如何说话呢,让你们东家出来!”钱嬷嬷的话让她们憋了个大红脸。
“她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顾夭夭在里头将下面的争执,听的清清楚楚,此刻到底忍不住站了出来。
她这一出面,掌柜的自然要唤一句,东家。
钱嬷嬷也福下身子,见礼。
贵人顺着视线瞧去,明明是很普通的一身妇人装扮,可瞧着那神情,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高高在上。
甚至,都没有怀疑,为何东家会是一位女子。
贵女仰着头望着顾夭夭,“请东家行个方便,实在是我这朋友经不起折腾。”
这话说的好笑,住在最好的房间,便是不折腾,住在次等房间,便是折腾?
他们都是给人住的屋子,在她口里,除了最好的剩下的便都是猪圈了?
顾夭夭轻笑一声,“我们开门做的是生意,不是慈善,您若需要善人,不若,挨家挨户的去敲门,总有愿意收留你们的。”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般难听的?我们主子不缺银钱!”婢女恼的脸红脖子粗,没想到这东家比下头的人,还不会说话。
这挨家挨户的敲门,跟要饭乞讨的有什么区别?
顾夭夭好笑的挑眉,“那你们还在这做什么?真等着我报官,将你们请出去?”
顾夭夭说完,钱嬷嬷在后头接着又补了一句,“我们主子,也不缺银钱。”
说白了,也并不缺你这一个客人。
话说的,一个比一个毒。
既然将话说到了这般地步,她们自然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我们走!”
对方将生病的女子扶起来,脚步蹒跚的往外走。
瞧着人离开后,钱嬷嬷临上去的时候还特意交代了掌柜的一句,“若是下一次再遇见她们,公事公办!”
所谓的公事公办,若是好好住店也就算了,若是闹事,那便衙门里见。
“怎么这么大的火气?”钱嬷嬷进去后,顾夭夭已经退到椅子上坐下,端着茶杯,好笑的看着钱嬷嬷。
原本,钱嬷嬷好言想劝,可后头明显是怒了。
不过是一个难缠的客人,能做生意便做,不能做便将人撵走,怎还能让人家给气着自己。
顾夭夭不知晓具体发生了何事,可让钱嬷嬷生气的人,自然不会给他留颜面。
话,才说的格外难听。
钱嬷嬷没有吱声,先端起杯子来大口的饮了一杯子茶水,良久才说道,“是春桃,生病的人是春桃。”
对于她,钱嬷嬷是厌恶的,若不是她从中挑唆,顾夭夭如何做的从前的糊涂事,于钱嬷嬷而言,自是仇敌一般。
顾夭夭的脸也冷了下来,没想到竟遇见了故人。
钱嬷嬷说,瞧着春桃好像得了脏病,脸上也有很多像藓一样的地方。
顾夭夭没有说话,于春桃而言,留她一命已然是天大的恩惠。
过的是好是坏那是她自己的造化,但若是要自己出手行她方便,那也是痴人说梦!
“嬷嬷也不暗示一声,若是知晓是她,我们乱棍将她打出去。”夏柳瞧着顾夭夭不悦,便在旁边打趣了句。
对于叛主的人,便就应该万死难辞其咎,无论是什么下场,都不值得她们可怜。
听了夏柳的话,顾夭夭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如今,夏柳姑姑这般大气了?”
她还记得,夏柳之前被春桃打了,还默不作声,不敢声张。
被顾夭夭逗的夏柳脸瞬间红了,“主子。”唇张了张,却不知该说什么。
提起故人,她才想起,原本她就不像春桃那般,能言能语的。
“要我说,夏柳说的是,下次若是碰到了,就应该将人乱棍撵出去。”钱嬷嬷却很认真的讨论夏柳的这个提议。
原本,夏柳不爱说话,顾夭夭只器重这一个,钱嬷嬷还觉得有些不妥,如今瞧着夏柳也能端的起架子来,那自然是好的。
皓月县主跟前,断不能跟窝囊废。
被钱嬷嬷一说,夏柳的脸更红了,一直到用完午膳都没有缓过劲来。
临最后的时候,钱嬷嬷还总结了句,“夏柳的面太薄了。”
真正的女官,那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夏柳着实不太习惯,被人这般盯着,便开了窗户微微的透气,可一开窗户瞧着下头怎么有那么多人,不由的与顾夭夭禀报,“姑娘,莫不是又出了什么大案子了?怎么街上都是刑部的人?”
周生跟着叶卓华,有时候要去刑部办差,便会穿刑部的衣服,是以,夏柳一眼便认了出来。
顾夭夭微微拧眉,算着时辰应该来不了这么快的,真的出事了?
可无论如何,谨慎最重要。
“出来这般久了,也没瞧瞧顾子皿如何了?”放下杯子,突然提起他来。
看顾夭夭这般严肃,钱嬷嬷自然不会多问,便由夏柳扶着顾夭夭过去。
顾子皿住的是地字号的屋子,虽说住的不是顶好了,可却是最清静的,修的时候是最大的。
她们站在门外轻轻的叩响,听着里头说着进来,才将门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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