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二毛出院了,因为没钱接着往下住了,也是因为再住院也于事无补,按照二毛的意愿,与其死在医院,还不如死在平安旅馆,起码是死在家里.......
“哥.......我肚子疼。”
“肚子疼.......肚子疼该怎么办呢?怎么办啊......对!梦熙你赶紧把热水袋拿过来,别太热,感觉舒服点没?还疼吗?”
“疼.......但是好多了,哥你别哭啊,咱们不早就看淡了嘛,死了也不用遭罪了,多大点事儿,我是不是该说点什么临终遗言什么的.......”
“少跟我说这种话啊,我俩不爱听,你想干啥你说吧,哥给你办。”
“我.......我.......我想我爸我妈了......”
这个一直坚强的孩子最终还是哭了,他想家了,之前他不愿意拖垮家庭选择跑出来,但确实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爸妈。
“行......你家电话是多少,我给你爸妈打过去。”
“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请确认过再拨,sorry.......”
林钦在走廊里连着打了很多遍,手机里却一直在提醒着林钦,这个号是空号,他脑子里变的一片空白,只知道,二毛最后的心愿估计也完不成了,他回到房间,却还是撒了个谎。
“你爸妈这就过来,不过得坐火车,得好几天呢。”
“几天啊......我估计我挺不住了。”
“别特么说这没有用的话,等着,你爸妈马上就过来了。”
“那我就等着......哥,你说我是不是不孝顺啊,自己跑出来,还得等着他们带我回家......”
在二毛最后的时光里,对于林钦和沈梦熙也是煎熬的,两人不停的在网上发信息,在各大病友群里发二毛的照片,甚至联系了媒体,希望能联系到二毛的父母,但最后......
十月二十三号的夜里,他又吐血了,并且裤子已经被血打湿了,神志也开始变的模糊。
“哥,把我照片拿过来,帅吗......?”
“帅......比你哥我帅多了。”
林钦蹲在地上,一直不敢看二毛的脸,因为他怕自己这张满是泪水的脸让二毛清楚的知道他要死了的事实。
“没......哥你比我帅多了,其实我不想叫熙姐的,我虽然没谈过朋友,但我能看出来你喜欢熙姐,所以我还听想叫她一声嫂子的。”
沈梦熙躲在门口,把自己隐藏在其他住客的身后,她现在怕的要死,但听到二毛的话,还是赶紧起身,擦干了眼泪,强挺着露出微笑。
“叫.......嫂子听着。”
“嘿嘿......嫂子,哥.......我也就帮你到这儿了,我困了.......我爸妈什么时候来啊.......妈......我想回家。”
双手的手掌末尾擦了一下眼泪,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十点二十三分,林钦轻轻的拿起二毛抱着的遗照,招呼着沈梦熙给二毛更换他自己买的衣服。
之后,平安旅店的辞灵仪式又一次开始了,只是二毛这个年纪......都没人能带他的孝带,按照王老头的话说,二毛死在他乡,不知道回家的路,也没有亲人来接他,他就是个孤魂野鬼,往后也不得安宁。
直到第二天中午,一对中年夫妻急匆匆的赶来,在二毛的房间里嚎啕大哭,二毛的亲戚看到了网上的新闻,才联系了二毛的父母,他们急忙赶来,却最终还是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人这辈子遗憾会有很多,但只有这种最让人痛苦,比起生离死别,其他什么都是过往云烟。
林钦和沈梦熙是高兴的,准确的来说大伙儿都是高兴的,起码二毛不用做孤魂野鬼了,他回家了。
只是两人都觉得少了点什么,电脑前没有了那个光头的少年,看枪版电影不去贡献票房的只有两个人,斗地主也永远二缺一。
人是群居动物,所以是需要陪伴的,尤其是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人更需要一位伴侣。
所以在二毛被父母接走的夜里,沈梦熙敲了林钦的房门。
“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胃疼,睡不着.......”
“那怎么办?现在去医院吗?”
“林钦......”
“嗯?”
“我不求你掏钱给我治病,但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行了,需要人伺候的时候,你不走,留在我身边陪我,你能做到吗?”
林钦愣了很久,她今晚带了假发,昏暗的灯光中更显得妩媚,所以准确的说他是看直了眼,最终下意识的点点头。
“能......”
一间住满了癌症患者的破旧旅馆,居然在深夜响起了叫·床的声音,也是奇了怪了,大伙心里有数,也没有起身去阻止,只是侧耳听着两人的喘息和破旧床板咯吱咯吱的响声,露出会心一笑,闭眼入眠。
.......
“给我洗吧。”
“不用,一边去。”
捅破了那一层窗户纸后,两人的话语也没有变的腻歪和肉麻,反而更加的平淡,如果不是看着沈梦熙正搓洗着一条男士内裤,估计大伙儿还觉得两人是吵架了呢。
没头发确实不太好看,所以她带着假发,把头发扎成马尾,穿着林钦的T恤和运动短裤,朴素中却也带着迷人的美丽。
“杀两盘?”
“你?我不跟你下棋。”
林钦也没管老王头愿不愿意,坐下掏出棋盘就开始摆棋子儿,顺便把红方的棋子儿也给摆上了,老王头看了一眼,侧着脑袋走了个車......
“切,还说不下?我吃你一马!”
“都说了她结过婚了,是有男人的,就算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你也得为她考虑考虑,这会下地狱的。”
林钦掏出了老头衬衫中的烟盒给叼在嘴上一颗点上,吊儿郎当的叼着烟,侧头看着老王头,呵的笑了出来。
“地狱?在哪儿呢?就在这儿.......你看看,地狱的天多蓝,花多香,我艹,我忘了是秋天了,你看着叶子多黄,小风一吹凉快吗?地狱?我就在里面呢。”
“你......我不跟你不下了,收拾好房屋里去。”
“你知道她怎么回事吗?她,十七岁谈恋爱,大学毕业两年后结婚,刚结婚一年半,一检查,胃癌!然后呢?那孙子怎么干的知道吗?趁她做手术住院的时候,跑了~房产证上是那孙子的名字,婆婆家跟她断了来往,父母本来就不同意她跟那孙子结婚,所以她压根就没告诉她爹妈她有病了,一个女的,长的不错吧?没钱治病,拎着破行李箱来你这儿住十块钱一宿的死人旅店,她爷们呢?那孙子才该下地狱呢,什么拔舌头,什么滚刀山都试试,你再看看我,我吐口吐沫都能被吸铁石吸起来,我说我照顾她,只要我不死在她前头,我就真照顾她了,王爷,你感觉我跟她那个栽种老公......谁更像她爷们?”
“我说不过你行了吧?没大没小.......飞象。”
一只白嫩的手抓过林钦嘴上叼着刚燃烧过半的烟,扔在地上踩了两脚,又掐了一下他的胳膊,才抱着洗衣盆,准备晾衣服。
“我就算是野男人,我也做堂堂正正的野男人,将军!拜拜,不跟你玩了,谁输谁收拾啊,我去帮她晾衣服了。”
走过去拿起一件衣服抖一抖挂在晾衣架上,对她谄媚的笑笑,换来的是一个白眼,林钦又弯腰拿起一件衣服,可刚起身,脑子就忽悠了一下。
嘴巴上面有点湿润,他伸手摸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一手的血液,慢慢的,眼睛也开始充血,入眼是一片通红。
双腿没了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衣服上滴落的水渍混着泥土沾了一裤子,他想爬起来,却直接趴在了地上。
勉强睁开眼,沈梦熙正喊着什么,他听不见,只是感觉到了和衣服上掉下来的水滴触感完全不同的水滴落在脸上,暖暖的,随后变凉.......
.......
他进入了加速期,被确诊了,也就是说,不换骨髓的话,他就要死了,坐在病房床头,他看着病理,神情有些茫然。
直到现在他都觉得自己能活,之前也问过医生,有吃伊马替尼把病情稳定在慢性期的,而且数量不在少数,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大多数,谁他吗能想到自己就是这么与众不同。
沈梦熙给他按摩着腿,这段时间她哭够了,也学会了坚强,哪怕她才跟了这男人一天,但既然他做出了对自己的承诺,那么相反,她也会遵守对他的承诺,陪伴他到死的那天。
“别看了,困了就睡觉吧。”
“睡觉.......我能睡得着吗?我一闭眼睛就梦见我死了,你说人死了,到底会去哪儿呢?真有阎王殿?还是以后再也没了意识,就跟睡觉似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就昏迷的那段时间,我看见老赵、二毛他们了,说是来接我,我不去,挣扎着就醒了。”
“像那么多干嘛?你现在不是还活着呢么,真到了那个时候再说,而且......死了我也陪你啊,你也知道我都扩散到淋巴了嘛。”
林钦抬头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淡定,死啊!那是死啊!眼睛一闭,腿一蹬,人就没了!过两天就臭了!
“你不怕?”
“我怕什么?有你陪着,死就死吧,反正你说了要陪着我,我什么都不怕了。”
把林钦手上的病理拿走,她握住林钦的手,按摩着他的虎口,笑笑,放在自己的脸颊上,脸蛋有些冰凉,却给了林钦一种很温暖的错觉,不......或许这不是错觉。
可她越是这样,林钦就越不想死,他真的想活着。
之后的生活就是无休止的病痛折磨和化疗,伴随着没日没夜的呕吐,时不时的昏厥,逐渐开始喜欢上了在病友群里每天报道,告诉大家。
“我还活着。”
随后他胡乱的在网上翻找,有个病友说合北那边有个道士懂什么偏方,还会特么什么法术,能治白血病和各种癌症什么的。
他承受着没日没夜的折磨,看着卡中所剩无几的钱和高昂的手术费用,而沈梦熙也开始接受化疗,过程同样痛苦,在几日的内心纠结之后,两人商量了一下,毅然决然的动身前往合北,开始了他们的救命之旅。
到了地方,见到了那位道士,长的确实道貌岸然的,大白胡子那么老长,自称是全能·神座下大弟子,信徒也不少,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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