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先生突然想:“啊呀,莫不是我已经被俘了么?可眼前这样子倒不像要审讯似的。哦,先礼后兵。哼哼。”他故作呻吟状,军官忙上前关切地问:
“怎么,伤口还疼么?你不要老想动,万一裂开了才糟哩。我第一次受伤住院就差点死在里面,多亏军座下死命令送我到合肥去治疗才活过来。唉,那个滋味我了解。
老兄,我看你比我年长就斗胆了,劝你在好利索之前什么也别想,反正有那姐弟俩伺候呢,白享受!”
他见对方有要坐起来的意思,摆摆手说:“你伤在肋骨上就别动了,我坐在旁边,咱们随意聊聊。”
说着拿过春姑坐的那张条凳来,大大咧咧地坐在他旁边,把帽子丢在破橱柜上翘起腿笑嘻嘻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对方开口说话。
“多谢长官救命!不过,还不知道你尊姓大名?”
“啊哟,瞧我这人。”军官拍了脑门一巴掌,嘿嘿地不好意思起来:
“苏先生别怪,我就是这么个随意的性格。说了半天还不曾自我介绍,怠慢了!”说着很江湖地拱拱手。
“长官哪里话?”苏先生搞不清对方路数,却突然惊觉:“咦,你怎知道我姓苏?”
“当……然!”那军官拉长声调洋洋得意地说:“而且,我还知道先生是做什么的。”
“哦?有意思。请说说看。”
军官不说话,从衣兜里掏出个东西来放在手掌上递过去。苏先生看了一眼便把脸掉开,微微阖眼,缓缓道:“我以为是什么,一块布头而已。这算什么意思?”
“是布头不错,意思可是深得很呐!”军官笑着把东西放回衣兜:
“先生身上带着这么个东西,难怪要被人追杀啰。”见苏先生不答,他缓和地一笑伸出手去:“在下淮西营营长陈仲礼,幸会!”
“苏昌文。”苏先生礼貌地回答,却没有理会对方的手,忽然像想起什么,恍然道:“陈仲礼?这里是西陈家集,那么你是……?”
“先生认识我大哥对吧,他叫陈寿礼,我在家排行第三。”
“哦,对、对,本地首富嘛,早有耳闻。”
仲礼一笑假装没听出里面的话音,接着说:“先生不也认识我五弟么?他叫陈叔仁。”
“哦,你是叔仁的兄长?越发失敬了。叔仁在安庆可好得很,做得不错!”
“嘿,苏兄就别兜圈子了。真人面前没得假话,何必搞这些没用的呢?”
苏昌文听了没作声,他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暴露。也许昏迷中寿礼认出了他并且把自己交给了在军队里的弟弟,也许是自己不小心说漏嘴让对方发现了秘密。
但最关键的还是那块小小的红色布头坏事,他真后悔当初没狠心将它和武器、皮包一起埋掉。不过确实,现在怎么说、怎样后悔也没用了!
他横下心来,咬咬牙冷笑着说:“既落到你手上,那就算了。想怎么办随你吧。你们对付我这种人的办法不是很多吗?
不必客气,尽管使出来就是。不过要口供是没有的,我掉队落单,找不到队伍已经好多天,哪还知道什么情报?”
“噫,好汉子!”陈仲礼惊讶地喝彩道,同时在大腿上重重一拍:“我见过的俘虏多了,却数你们这些人有骨气,硬是不腿软,佩服、佩服!”
“陈长官真会开迷魂药。好歹我也值几个钱,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交出去领赏?或者直接吊起来拷打问口供?
要么拉到山脚、河滩没人的荒地上枪毙?反正不会总让我在这床上过如此舒服的日子吧?”
“哦,你这样想?”陈仲礼眯缝起眼睛似乎很感兴趣地问:“那苏先生希望我怎样做呢?”
“既为阶下囚,还能有自己的想法?”苏昌文把头偏向一边:“如果必须死,希望看在同为军人的份上给我个干脆的,不要学那些还乡团的做法。”
“是吗?”仲礼默然地点点头:“我知道,那些用竹锯割头、细绳勒死还有绑石沉塘之类的手段都是这起人想出来的。
我也亲眼见过许多这样的场面。不过,你别以为我也会这么做。彼此无怨无仇,何必这样残忍?”
“你说这是残忍?真好笑!一个白军军官都觉得残忍了,不,应该说是残暴!你们和还乡团已经杀了多少,还在乎多一个苏某吗?
我这一路走来死者到处可见,似乎这已经不是什么特别的,而是当今流行的某种风景了。我们的同志你们杀,无辜的百姓你们也杀。
地上到处流淌着血,大概这就叫白色恐怖,才是你们心中社会秩序的模范罢?
但要知道建立在民众尸体上的统治从来不会长久,因为它没有伫立的根基,更没有得到拥护的理由!”
“苏先生怎么说话这样怒气冲冲地,好歹我没害你。就是淮西营我敢说除去战场上拼杀以外,不曾虐待和屠杀过任何人,就是上峰命令这样做我也拒绝了!”
仲礼不高兴地说,他的好心情被对方的愤慨蒙上了阴影。“可别以为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印象,敌人就是敌人。
没把你交给县里那是因为大哥保你、你和五弟又是朋友的缘故。
所以啊,你还是挺福气的,该知足长乐才对。来到本地就是客人,哪有客人进门先把主人教训一顿的理?”
“不抓、不打、不杀,那你想怎样?”
“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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