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山,世代守护这灵岛;而老虎精则因为与人间少女私定终身,乱了这世间的规矩,也被变成了一座山,就是这老虎崖了。可是即便变成了山,这老虎精也是深情的,它成了这海岛上最高的山崖,可远观沧海,俯瞰野猪岭。
第一次听大熊讲了这个故事时,她还在想,这老虎未免太过可怜,喜欢还分是人是鬼,是妖是怪吗?只要是真心,就是喜欢一块石头也是可以的。而大熊,当时还一脸正经的告诫珠珠,让她不要对刘秀才过于投入,因为太美似妖。其实言下之意也有多多注意他这个大好青年,可是珠珠却并未听懂,当时只是觉得好玩。
原来这就是野猪岭。她想在这里看日出,在那孤高的镕金崖看日出,和在这漫山丛林中看日出,感觉肯定不一样吧。
她有些困,昨晚在万蜃楼没敢好好睡觉,今夜才刚好眠又被虞槿带到这里来。她被掳来变没穿鞋子,风从脚趾间流过,让她感觉到这位置的特殊,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但是她是真的困。
虞槿瞄一眼这眼皮打架的素楝,还有漫漫的夜,他突然从枝桠中起身站立,这树因此晃动的厉害。素楝赶紧抓住他的衣袖,他一只手掰开素楝的手,另一只挨着素楝的手又紧紧握住了她的。他一纵一转,身形极为优雅,而下一刻,素楝已经站在树梢了。不对,是挂在树梢。
虞槿将素楝拉起,手顺势移到了素楝腰部,轻轻揽着她,暗淡星光之下,他带着她飞起来了。素楝的脸在这高空的凉风中,依旧滚烫。除了张爷爷,她第一次离一个男子这么近。风在耳旁呼啸,夹杂着那令人好眠的气味,是他身上的。可是那呼啸声也掩盖不了她咚咚的心跳声,像静夜里的雷鸣,像征战前的擂鼓,千军万马在此奔腾,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她心里慢慢升起。她悄悄抬头,依旧是那温柔的侧颜,那双眼睛,比她看过的任何星星都要明亮。
毋庸置疑,她自己的轻功是不错的,可这虞槿好像是天生就会飞一样,在这高空如履平地。他不时点着这山间的高树,却从不停留。放眼望去,这灵岛的群山,在微光中如蛰伏的猛兽,近一点的星子就是它们的眼睛。可是那些山,看似是一整片,也呈现出深深浅浅的轮廓,让人稍稍分辨就能区分开来。虞槿似乎对这山形格外熟悉,没到一个地点,便短暂停留,跟素楝讲这山水和树木的故事。在这里长大的素楝,像是头一回来到这山林,一切突然变得有趣而新奇,薄薄的衣衫,呼啸的凉风,这一切原本让她感到一丝秋意,可是在虞槿的陪伴下,反而有了一丝乘风破浪的豪气。她想对着这夜色、对着这山风大喊,她想喊父亲和母亲,喊阿婆和爷爷,喊珠珠和大熊,喊她自己的名字。
听说遇到一种山神,喊自己的名字,要是不小心答应了,就要变成一棵树,从此生长在这里;如果始终不答应,山神会满足自己一个愿望。
她想答应,因为在这里成为一棵树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好;她也不想答应,如果能满足她一个愿望,她希望她的朋友、亲人永远幸福安康。
“快看,太阳出来了。”在这悬崖边上最高的一棵树上,并排坐着两个人,一个清醒着看着那破地而出的太阳,发出万丈金光。他的脸,在日光底下神圣而不可侵犯。
另一个人,睡眼惺忪,她揉揉自己的眼睛,有些不适。是太阳出来了,那金色的光辉瞬间将这群山点亮,那深深浅浅的绿色,那清晰曲折的山形,那山崖中若有若无的晨雾,都是她第一次见过的风景。光头李口中的世外桃源是不是也是如此呢?
她靠着的地方温暖而厚实,她感觉这一切太不真实,她恐怕在做梦。
“夙念,夙念,你的名字是取自‘夙世冤业,一念俱忘’吗?”虞槿喃喃道,他记得《九华悲情录》的开篇便是这一句,书如其名,讲的是九华之地所有的悲情故事。
“嗯?嗯。”素楝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迷迷糊糊觉得她应该答应,因为在这里当一棵树,真的很好,就像现在这样。
“虞槿?”她也想让虞槿变成一棵树,长在她的身旁。
不过,不知道山神是不是现在立刻就要把她变成一棵树,秋天就要到了,她想成为最高的那棵枫树,颜色艳丽而招摇,想她的人一眼就能看见。而虞槿,怎么还没答应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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