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女儿,信风做的很好,可信云并不是。但好在她依旧成长的活泼可爱、聪明机灵。她总是不学无术,对于那些安身立命、修道成仙的事情毫不关心,她唯一关心的,还有些价值的就是她喜欢花——和她父亲一样。那时,她是支持她的这个爱好的,因为她想自己的女儿或许可以成为花神。可是,信云不这么想,她说她想成为花农。
这留心崖便是信云的秘密基地。她曾在这里的森林小屋里写了一本《花农杂记》,素问悄悄看过,她从此改变了对这女儿的看法,觉得她大有可为。也是从那时,她对女儿的要求更高了,带着她出入天庭、拜见老友。信云虽不愿,但是却不忍驳斥母亲,勉强都答应了。就算是她逼着女儿嫁给她不爱的人,她也含泪答应了。素问至今忘不了她的眼神,就像是种下了一粒煮熟的种子,已经知道未来无望了。她承认,作为一个母亲她是不合格的。可是她醒悟的太迟了。
这留心崖上的日落真美,镕金崖上极目远去只有水,可是这里有山、有树、有花,偶尔还有飞鸟。红色的余晖不仅晕染了云朵,也晕染了这山色。日暮下变得灰暗的群山,瞬间被点亮,但是又不是晨间亮眼的光,而是温柔的橘色辉光。即使再凌厉的人,看见此情此景也不免多生出一丝丝温柔来。
她想,自己的女儿在此看见心上人时,是不是更温柔呢?她是个野丫头,可是她也曾在另外一个人面前变得温柔。她说她叫崖心,那个人找来的时候跟素问说,他要娶崖心。
“南窗萧飒松声起,凭崖一听清心耳”,她以为信云是化此诗为名。后来才知道,原来并不是这样,“踏破层崖心未折,历经万世终得君。”她的意思是,此生不换。
夜幕降临,素问在崖边大树下停留许久。她仔细寻找,终于找到一块石头,这是她当初做的记号。她知道那本未完成的《花农杂记》就埋在下面,她曾想拿出来,但是放弃了。往事已矣,多说无益,就让这一切随着她消失,就让一切到此为止。
在这林中的某一处,有信云曾经暂居的小屋。那里可能已经荒废,但更可能还在。她知道张开每月总有一日不在,或许他仍在打理。恐怕除了自己,也只有张开还记得吧。她很想去看看,但是很快又打消了念头。或许,女儿并不希望自己去那里。
素问看着这棵大树,想起那一日她在这里找到信云。如果信云不是生在花家,如果她不是花家之主,她会想方设法成全那一对壁人。可是,没有如果。
她带走了信云,信云挣脱自己,丝毫不爱惜自己,就那样从空中坠落,坠落,坠落。她害怕了,在那一刻她有想过不能失去这个女儿,但是也仅仅是想而已。她救了女儿的命,也从此杀死了她的心。面对丈夫的质问,她只是说她没有办法。事实上,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她只是没有办法放弃她所拥有的这一切。
她一跃而起,落在树梢,漆黑的夜看不清周围,只有星星眨眼。她找了树桠坐着,打算在这里度过在西海灵岛的最后一夜。
她要把自己的心留在这里。
夜幕下的天庭十分祥和,静谧中井然有序。今夜的星子格外多,那莲池的莲依然盛开,只是似乎比之前更多了些色彩。
今夜的星星已经不是岑恽子所布了,送走瑰云的那日,他和花信云就已失去了自由。他答应远观这场争斗,前提是保证自己家人的安全。岑恽子看着那漫天星斗,临时接任的人仿佛并不熟悉这业务,时间上不是迟了就是早了,数量上不是多了就是少了,连位置也有大大小小的误差。可是仿佛没有人发现,亦没有人来问他。自从家中孩子接连出事,那尤秦三番五次在朝奏时抨击弹劾,这玉英神府就已经不是原来的玉英神府了。岑恽子正当盛年,竟也如凡人或老人一般,觉得这夜微凉,他不禁打了两个冷颤。
信云在此时走近,给他披上了外袍。他看着依然美丽的妻子,想起成婚初时的那些年,他还有些怨怪信云的活泼不再。可后来,他渐渐习惯了她的体贴入微。虽然他不再像初见时样爱到痴迷,时间磨灭了激情,可是他们的相处却越来越有默契。他回头看向信云,微微一笑,妻子亦以笑回应。如今,正是岑家和花家多事之秋,但有他夫妻二人在,这个家就在。他依旧看向自己的妻子,倒是信云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么些年过去了,她早已退却了稚气,变得温柔稳重,而他,明显不讨厌这种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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