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在下自当尽医者本分。”虞槿看向那女子,她在梦中也眉头紧蹙,眼中泪水似乎从未干过。如果眼前这位男子真的愿意为她连生命都舍弃,那她为何还是双眼噙泪?他将那玉还给华琮,“在下对宝物并无研究,既然夫人离不开这物件,还是赶紧给她戴着吧!”
他看着华琮小心翼翼地将那玉石放回到姑娘的手中,并未再解其衣扣,自始至终温柔而守礼,“如果我猜的不错,夫人是人间女子吧。而这玉石宝器,确实可以暂时救其性命,但这玉似乎隐藏着强大的未知力量,以她的身体,长期戴着,最终会因元气不合而受其反噬,并非长久之计。”
“那虞医圣有何办法可解?”华琮郑重道,
“这也不难,不过在这之前我想见见我的朋友们,他们也许也帮得上忙。”虞槿想,此时再不借机找到素楝,恐救治这女子之后就再也没机会了。
“若你能治好她,也没什么不可以。医圣可先行把脉开药,若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开口。”华琮此时镇静下来,他不再看那女子,挥手叫了一名随侍奉上了纸笔,“我相信医圣人品,还希望你也同样相信我。不久,你就会知道我向来都是一诺千金的。医圣开了药方,今晚就请早点休息,这么晚劳您过来实在是抱歉。”华琮客气一番,亲眼看着虞槿写完药方,又亲自送他出去。
天已渐渐有些微光,华琮带着虞槿绕到这小楼后面,原来这后面竟是一片荷花池。此刻月色皎皎,荷叶田田,花影憧憧。
“菱叶萦波荷飐风,荷花深处小舟通。逢郎欲语低头笑,碧玉搔头落水中。”华琮在念诗,但更像是在哀叹。
他曾以为她喜欢梨花,不顾一切带着她去银霞谷,曾以为她喜欢牡丹,费尽心思去栽种,可是最后她说她喜欢荷花。
或许从那时候起她就在怀疑自己了吧。
她的心可真狠啊。她本可以不说,可是她还是说了。她说从来没有爱过他,她爱的是刘炽。《乌衣巷》竟然是刘炽那小子最爱听的曲子,他专门去听了,讲的是从前王谢两家历经多朝衰败之后,他们的后人相遇,最终结为秦晋之好的故事。他起先不明白,这刘炽一个商人的儿子为什么会喜欢这种故事,后来才知道刘家和这被贬的吴家原本都家世显赫,是以刘炽和吴菡一样,被家族长者期许着长大,或许是因为这样,他们才能心意互通,又或许是因为肩负着同样的责任,他们才如此盼望能像《乌衣巷》里说的一样,能够不问世间俗事,不求富贵功名,只愿在这海岛相依相偎。
可是,他出现了,他打碎了她的梦。
“逢郎欲语低头笑,碧玉搔头落水中,”《乌衣巷》里,王敬与谢悦第一次便相遇在这荷塘,从此一见钟情,最终逍遥江湖。而那刘炽第一次见到小菡,是因为他误闯绣楼前的莲池,这样的开头像极了才子佳人的旧谈,可惜这旧谈的主人公并不是他。他了解刘炽的所有,因为他选择了刘炽作为他在海岛的替代身份。是什么让他选择了刘炽,他有些不想承认,可是此时他眼前依旧浮现出了那花折伞下的倩影,他终究骗不了自己。那个下雨的寒夜楼,江南花折伞上画的是艳丽的牡丹,他从未见过那么好的牡丹,就像伞下的人一样,似寒夜里的花火。他只是路过想看看这海岛的风土人情,顺便给自己编造一个可信的身份。可是突然间他来了兴致,想感受下这人间夜雨到底是什么滋味。刚巧,遇到了这个打伞的姑娘,她将手中的雨伞递给了她,笑容像一道温暖的光,穿过那春雨的绵密,照进他曾经坚冰一样的心。待他反应过来,那姑娘已经跑远,隐约听见她叫着“炽哥”,对面来了一位公子,撑着油纸伞,姑娘就这样钻进了那把伞下,二人很快相依相偎消失在街巷深处。一切来的那么突然,只有手中的花伞告诉他,他真的遇到了一位姑娘,他喜欢的姑娘。
也许从那时起,他就决定变成刘炽。于公于私这都是无可厚非,因为他华琮想要的从来没有失手过。
“公子好雅兴。”虞槿的话打断了他略显悲伤的回忆。虞槿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一池荷花,他好久都没见到过了。
“医圣听说过《乌衣巷》吗?”也许是此情此景太过煽情,他竟忍不住和第一次见面的虞槿谈起了往事。
“《乌衣巷》啊,自然是听过。”虞槿想起今夜在窗外听到的那如泣如诉的曲调,“《乌衣巷》里家族虽然衰落了,但是后人依旧找到了他们自己的幸福。”他多么希望阿梓,还有自己也能拥有那样平淡的幸福。
“可能是因为他们自知命数有限,因而无奈而为之吧!”华琮似是很不情愿承认这一点。
“不贪恋青紫繁华,却有悟万事归土,这是一种大智慧而并不是权宜之计。若真是无奈,在下倒是真想拥有这种无奈。”虞槿笑笑,两人看着这月色下的荷塘,静立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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