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弟弟,或者妹妹。”
“若知道你是这种人,我早该回来。你连师门都下得去手。”
池梨冷笑着。除此之外,她做不出更多表情了。
“我是什么人?这些年,我也不少为师门做事。西边的水利,东边的粮仓……这些哪个不是你爹在位时缺的?哪个不是我让人修的?一群人非但不理解我,还将我所做的功绩视为无物,抓着佘氿部下的事不放。不然呢?哪儿来的钱?哪儿来的劳力?凭你爹在时那点本事和你爷留下的家底,够干个屁。”
“那本就是掌门该做的!你又如何知道我爹有没有如此考虑?他日日夜夜睡不着,日夜都在难过,一面愁苦于与各大门派交好,一面又要忙着抚慰谷中人心。你以为当掌门是很容易的事么?这你就叫苦了?你又看得到什么呢?”
所有人突然看向池梨。果然,她父亲在世时,她一直关注着他。她并非薄情寡义之人,若真正由她来组织雪砚谷的事,说不定比现在要好更多。至少,不会沦为如今的局面。人人安居乐业,不必担心面临生死之战,也不必担心成为什么所谓的陪葬、牺牲品。
“那就不必了。这掌门谁爱当谁当。你以为我当掌门仅仅就是为了当一宗之主?罢了,我跟你们说的已经够多了。”
说着,邬远归转过身。山海突然喊住他,最后问他了一个问题。
“那你呢?”
“我什么?”
“你又该如何?当蛊虫如瘟疫般蔓延在雪砚谷中,你还能幸免于难吗?我能否理解为……你拥有解药呢?”
“没有。”
“……?”
“我没有解药。”
这下所有人都怔住了。山海的问题也是他们之中有人想问的,但得到这样的回答,难免令人瞠目结舌。池梨冷冷地说:“我不信。”
“不……他大概是真没有。”
池梨猛转头看向慕琬,不知她为何这样说。这说辞像是为他开脱,可看到慕琬那坚决的目光的确不容置疑。黛鸾也不明白,便问她为什么。
“我了解他。”
“此人常年与妖怪混迹,不可大意。”默凉说着,斜起了剑。
“不,他的确没这么……狡猾。这种鱼死网破的事,他干得出来。”
邬远归疲惫地笑了笑,摇着头说:
“小师妹,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你没有师妹。你不配当任何人的师兄。”
“行,随你。但我要说的是,作为一宗之主,我确实愿意与弟子们同生死,共进退。”
“鬼信。”池梨翻了翻白眼,“挑这时候说这种话,指望谁记住你?”
“不指望任何人。我不是没有打算。我早就告诉自己,这一天来临的时候,我绝不犹豫。你们信不信无所谓,我是做给自己看的,我问心无愧。”
“真有脸说啊。”黛鸾嚷着,“你若早点做出这种事,我们反倒看得起你。只是你这法子真不人道,任凭谁听了都要啐你一口。”
默凉也不相信他,态度十分坚决:“说不定佘氿有解药。”
叶月君道:“我料他们的关系也没这么好。殁影阁的人,我都是清楚的。皋月君的眼界森罗万象,却不问世事。连自己身边的人也是——只要足够忠诚,任凭他们将人间搅得天翻地覆。那五个人,没一个是好对付的。佘氿设计做这一切,不会因区区二三十年就轻易对什么人类留下感情,他只忠于真正的阁主。若邬远归再无价值,他便不顾死活。何况他若中了蛊毒,成为任人摆布的傀儡,对佘氿来说才是更顺利的。”
山海感到不可思议。
“你甘心?”
“我甘心。我要他珍视的一切,为我家人陪葬,为我的过去——和我自己——陪葬。”
他一字一顿,语气却没有丝毫悲伤或者愤怒。仿佛所有极端的情绪早被消耗殆尽,剩下的只是行尸走肉般的“习惯”,对于仇恨的习惯。该说这漫长的洗脑相当成功。他早已将自己的生死也置之度外,其他任何的代价也不在乎,只是固执地坚持一个目标,仅此罢了。
池梨仍恶狠狠地瞪着他,目眦尽裂。邬远归的存在并非毫无价值——至少他让她发觉,自己的感情并没有钝化,也并没有只剩对默凉那般似水柔情。她还会恨,会悲伤,会愤怒。
而慕琬已经出离愤怒了。她双眼空空,映不出邬远归的影子。
满目轻飘飘的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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