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朝阳,钱雀如往常般将厢房的沉香换新,对着床上的清珏道了一声早安。
距离那太液池妖变的事情,已经过去整整七天。宫里似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原本说好的皇贵妃册封大典,再无了音信。而本没有什么背景,也不怎么受宠的刘婕妤,却成了刘华妃。
钱雀对这些不甚关心,都是刘屈他们来看清珏的时候,偶尔提及。
“钱兄,钱兄!”
屋外传来刘屈的声音,钱雀赶紧出门去迎。只见刘屈披着厚厚的棉披风,还在哆嗦地戳着手。这几日化雪,确实比前两天冷了不少。
“刘贤弟,不如来屋里坐坐吧。 ”
刘屈看了看厢房,莞尔一笑。“不用了,咱们走走吧,别打扰他了。”
听刘屈这么说,钱雀也便点了点头跟着他出来。两人很是默契地朝着太医院的后院而去,冬日寒冷,基本没有人会来院中溜达。
“王侍郎怎么样了?”
听刘屈这么问,钱雀摇了摇头,不说话。瞧他这个样子,刘屈也不敢再问。
虽然是保住了性命,不过清珏却一直昏迷不醒。薛太医说,能不能醒,全看他自己,也可能这辈子都要这么躺在床上了……
“对了钱兄,你让我帮你问的事情,有点眉目了。”
“是吗?怎么样?”
“嗯,听原先的老宫女说,你见到的那个小女孩……”刘屈说着,微微向钱雀靠近了些。“……可能是前朝的一位公主,据说她生下来,就是一个痴儿,连亲生父母,也不怎么待见,所以她每天只对着花花草草说话。不过没几年,她就失踪了,在皇宫里,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想到,是沉了池子……”
“嗯。”钱雀听罢刘屈的话,微微皱了皱眉头,“她也是个可怜人……”
钱雀的话还未落,只听前院传来一个小学徒,边跑边喊的声音。
“薛太医!薛太医!!王侍郎醒了!您快去看看啊!薛太医!!”
…………
阳光明媚,清珏靠在床上,一手拿着药碗,一手拿着汤匙,正来来回回地搅和着碗里的药汤。
距离清珏醒来,已过了三天。这几日,薛太医每日过来看诊,尽心尽力,才把这病危通知书给撤了下来……
“你还打算搅和多久啊?”钱雀收拾完屋子,回头一看,见清珏还捧着药碗捯饬,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药也太烫了~”清珏嘟囔着嘴,一脸不情愿地说。
钱雀实在看不下去。这家伙,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他一屁股坐到清珏床边,一把将药碗夺了过来,吹了两口仙气举到他面前。
“你还敢说烫,我就亲自给你灌进去。”
清珏见钱雀这般,无奈地叹了口气,然而举着药碗又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笑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有点好笑。感觉这一年到头,我不是在受伤,就是在喝药的路上,喝得比我这十八年来的都多。难不成,今年是犯太岁了?”
虽然知道他只是在调侃自己,钱雀却还是忍不住心疼。确实,这一年来,发生太多事情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就平坦了,陛下说了,你这次立了大功,没准给你升个官呢……”
“不会了。”清珏说着话,已经皱着眉头把药喝了下去。他将药碗递给钱雀,又冲他摇了摇头。“陛下不会升我的官了,最多,赏我些银子。”
“怎么……”
“我已经向陛下请辞,月底就离开长安。”
“你又发疯了?你,你好不容易……你这人,怎么间歇性发疯呢!?”
“就知道你要这么说我……”清珏瞧他的反应,又忍不住苦笑了起来。“……本来是想晚点再告诉你的,算了,现在说也不差。”
“难不成你……”钱雀似乎想到了什么,瞬间就激动了起来。
“哎!你别误会,我可不是为了你,是我自己决定的。”见到钱雀激动,清珏瞬间就猜到了他的意思,赶紧制止了他。“……是我,不想留在长安,也不想待在官场了,每次去礼部,总让我想起那些事情……”
听清珏这般说,钱雀想责备的话,卡在嗓子眼,最终还是咽了下去。“……那你今后什么打算?”
清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还没想好,也许去做个江湖侠客,也许是去江南买田种地,再或许回仙鹤观,继续修仙……总之,一时半刻,不会再来京城了……”
“那我能不能\/要不,你考虑考虑……”
只听两人异口同声,似乎都要说同一件事。钱雀与清珏互看着对方的脸,呆愣了片刻,都很默契地笑了出来。
“你要走了,我一人待在京城没意思!我跟你一起走,带你去看看咱们的大好河山,顺便~帮你找个美娇娘~”
钱雀说着又不正经了起来,听得清珏耳根一热,他赶紧举起右手想要锤他一下,忘了自己身上伤势未愈,这一激动,反倒伤了自己,不得已只能捂着胸口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钱雀见他咳嗽,也赶紧收敛了起来。这次他实在是伤得重了,元神有损,再快也要养个一两年才能恢复完全,仙法就更别想了,能不用就不用。
“唉~不跟你聊了,你还是好生躺着吧,把身子养好咱再说别的。”
钱雀内疚地说着话,伸手就要帮清珏躺下。清珏一把拉住他,换了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别啊~我真没事了~你再跟我聊聊吧~我睡了那么久了~都要睡傻了~”
“少废话!薛太医说了,你现在就是要静养!躺下,我看着你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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