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习惯很多,包括一些小事,我都能独自完成,只是我还没有习惯一直接受别人的帮助。”
卿阳摸索着走到柳馨身后,丢掉导盲棍,双手摸到轮椅把手,轻道:“连正常人都不可能做到自立自强,我们这些残疾人,又怎么可能做到呢。”
一时间,柳馨有些哽咽,倔道:“你只是看不见那些正常人的异样目光,所以我永远也不会习惯。”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看不见呢。”
嘶!
柳馨眼神一颤。
“失去眼睛的我,在某些时候,看到的东西,比那些视力正常的人,还要清楚,甚至是刻骨!”
……这也是我无法融入到外界的原因,从我出生到现在,一切都像是一个梦。
有时很模糊,模糊到我必须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寻找一个就放在我眼前的东西。
有时候很清晰,清晰到我还是背对着别人,脑海中已经有了他们在我背后嘲讽议论的脸。
那天,我摸索着走下楼,街坊邻居对我施以关切,可他们并不知道,一个人用不同的表情说出同样的话,语气是不一样的。
我分明看见了,这些善良的邻友们,一脸鄙夷的对我说道:“阳子需要我帮忙吗。”
一脸讥讽的对我说道:“阳子怎么一个人出门,买东西给刘姨说一声,刘姨给你带回来就行。”
一脸盎笑的左顾右盼:“我觉得安装电梯的事应该催催,我们都无所谓,关键是阳子他们,上下楼多不方便。”
甚至,我比正常人,看的还要清晰!
“嘿小孩,需要我帮你吗?”
“前面路窄,给你挪挪。”
这些多么让人暖心的言词啊,暖到我几乎没发现他们一边说着这些话,一边在我面前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中指。
我明明长着嘴巴,却不曾对他们说过一句虚伪。
我都已经那样落魄了,店老板为什么还要缺斤少两呢,只是买几块馍,他甚至没有放上称,就告诉我馍的重量,竟然口是心非的告诉我多送了二两。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与人争辩,我不再与人过多交谈。
不是我不近人情,更不是我内心自卑。
而是我不太喜欢面对那一张张虚伪的脸,一句句违心的话。
我也很好奇,这个世界究竟是怎样一副面貌,美丽或丑陋。
这个做了十三年的梦,时而让我嘴角上扬安心于腹,时而让我惊醒侧夜难眠。
存在于我内心深处那团明光,也曾试图为我掀开眼帘,看见世间的美与好。
其实我更加明白,那团明光,不过是我欺骗自己,强迫自己对这个世界留有好感和念想的手段罢了。
睡在隔壁的舅舅和舅妈,总是幻想着赚大钱为我医治眼睛,我没答应也没拒绝。
因为我知道他们不可能赚到足够的钱为我治疗,况且我早就习惯了这一切。
如果某一天我拥有了视力,我想那时候我才真的会变成盲人。
至少现在,我是清楚的,眼睛看到的不一定真实,自我的判断也不一定准确。
只有这十三年的苦乐,让我摸到了这个世界的轮廓。
它凹凸不平,变化多端,再清澈的水,即使被搅的浑浊不堪,风平浪静之时,它,面目依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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