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苏诗源真的这般表演。若不是知道事间的内情,他真的还可能同情起面前这个涕泪横流的老头来。
“老爱卿,你何故这般?莫不是家中出了什么不幸!”端木兴元微欠身子,问道。
苏诗源将袖子在脸上一抹,吸了吸鼻子。
“陛下!老臣愧对陛下的隆恩,粮草一事,办砸了,臣未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凑够二十万石粮食,当初军令状已立,请吾皇降罪责罚!”
韩纪同端木尚泽同时都是一惊,二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心中好生纳闷,昨日确实粮草损失了一点,但是根本不足挂齿,为何苏诗源……
端木尚泽还在迟愣,但是韩纪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个圈套!
但是此刻,他根本不能说什么,只能静静地看着苏诗源表演。
要是不提此事,端木兴元还真忘了,只顾同情可怜的丞相了,但听他这样说,才想起来他当初同韩纪立军令状的事情。
“丞相,你的意思是……你现在仍未集齐粮草。”端木兴元心中一沉,这事可立过军令状的,倘若真的没有办到,恐怕他也包庇不了苏诗源了。
端木天佑双手抱肩,侧立一旁,对苏诗源的表现,他非常满意,甚至超出预期,先是用情感将父皇拢住,一番可怜,之后欲擒故纵,坦白他的过失,不论端木兴元是否恼怒,苏诗源都可进退连环。
“正是,本来臣以将二十万石粮草购齐,但是昨日运回凌城的时候,半路杀出一票黑衣人,将老臣手下押运之人残戮大半,还……还烧掉了一半的辆车,如不是老臣手下人输死抵抗,恐怕辆车尽毁!”苏诗源说着,不禁还打了个寒颤。
明明不是这么回事,苏诗源却煞有其事地介绍着,好似亲眼所见一样,韩纪自是知道对方扯谎,哪里死了一半的人,更不要说还烧了一半的辆车,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啊!
“反了,反了!在朕的凌城,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端木兴元天威震怒,拂袖而起。
“爱卿,此事是何人所为,不知你有否证据,可辨别这群狂徒的身份?”
苏诗源沉默片刻,委屈地扭头,深情地望了太子一眼,这一望,端木尚泽差点就喊出声了,他这小心脏可经受不住这样的摧残。
苏诗源的眼神,深情婉转,万分留恋,真是好有一比,真好似年老的忠犬,在面对主人举起的屠刀之时,目中流露出的目光。
只不过这次的举起屠刀的,不是主人,而是忠犬。而忠犬面对的,不是主人,而是宿敌。
端木兴元目光凌厉,他瞬间明白了一切,嫌恶地瞪了太子一眼。
“爱卿,你继续说下去,朕恕你无罪!”
韩纪只感觉到后背都湿透了,事到现在,已无扭转的余地。
而端木天佑则在心中叫好,他真的挺佩服苏诗源的,仅仅是一个假意的眼神,还给端木兴元留下了如此的错觉:即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丞相还是不愿意供出太子,即便太子已经痛下杀手,他却依然在为他的名声着想……
姜果然是老的辣。
“老臣不敢妄言,只求皇上看一样东西,这是那群劫车的黑衣人逃跑时遗留的。”说罢,苏诗源将刻有太子府三字的金牌双手奉上。
拿过金牌,端木兴元的面色更加难看了,面前的金牌,足以说明一切了。
“端木尚泽!”直呼其名,端木兴元彻底怒了。
太子早已体如筛糠,泥一样倒在地上,“儿,儿臣在!”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劫车之人,是你派去的?”端木兴元语毕,一甩袍袖,金牌翻着跟头落在端木尚泽的面前。
端木尚泽颤抖着手拿起金牌,当看清之后,只感觉后脑好似挨了一记重击,然而现在,他已经顾不上埋怨手下人做事如此不谨慎,竟然把这么重要的把柄落在了对方的手里。
“来人!把太子……”端木兴元话到一半,戛然而止,他也有些犹豫,莫非还能吧太子的位置废去不成?
“父皇,儿臣……儿臣冤枉啊!苏相乃我朝擎天玉柱,架海金梁,儿臣死也不会做出这等蠢事!望父皇明鉴!”一问三不知,神仙怪不得,就算如此明了的证据出现在他的面前,端木尚泽也不肯轻易认罪,倘若真的在这数十位重臣面前认罪,以后他的威信何在,还怎么统领太子一党?
更至于以后继承王位的事情,想都不要想了。
至于端木兴元的威吓,端木尚泽现在已顾不上了,总之就算是死,也不能承认。
端木天佑无声地看着太子,他只想看看,到了现在,包括他,包括韩纪,包括太子党的大臣们,会用什么法子扭转这不利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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