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是当年的上官碧游。她现今心底存着的愧疚只因他,不过眼瞧着他这通身的气度与面上神彩,总算稍缓她心内的愧疚之感。
“我偏不!”韩时像是与她制气,上前揽住了她的腰,将她的头按在了他的胸膛:“你听,我这颗心是为你而跳,我这条命,是因你而活!”
碧游贴在了他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头百味杂陈。她深知他的痴情,只是未曾料到,她身份已变,他却初心不改,着实令她汗颜。
“阿时,别再执迷不悟了,我并不值得你这样。再如此执着下去,对你我都不好。”这一次,她并未推开他,伏在他胸膛软语劝慰。她晓得他的秉性,吃软不吃硬,现今只能顺着他的意再慢慢归劝。
他的手抚上她柔滑莹白的面庞,眸中柔情四溢,几乎要滴出水来。
“你别怕,我不会让你为难,更不会让你受任何伤害。若不能说服皇上,那我便一直等着。这一世若等不到,那便等到下辈子,下下辈子,我觉着,总能等到你我相守的那一天。”
他在她耳边低声呢喃,深情无限,撩拨着她本就脆弱的心房。她像置身于温泉之中,被温热的泉水包裹着,说不出的熨帖。
正当他俯头凑向她唇边之时,她忽地将他推了开来,蝶翼般的睫毛上下扑扇,始终不肯抬眸看他。
“阿时,你能平安回来,我很是欣慰。只是我心中装的人不再是你,因此也请你将我忘记,觅一良人,过得幸福美满。”
碧游低声说着,笼于宽大袍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圆润的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疼得她连心都颤抖。
韩时听了她这番无情之言,顿时怔在了原地,他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她,默然不语。
时间好似就此停滞了一般,二人彼此沉默着,唯有轻风过处,林中浓密的枝叶发出阵阵声响,似是情人蜜语。
“那,便后会无期!”碧游先开了口,说完便果断地转身离去。
韩时哪里肯放她离开,上前扯住了她的袍袖,一拉一扯间,宽大的袖角微扬,他趁势攥住了她的皓腕。就在那一瞬,他摸到她腕间一点小小温润,撩开一瞧,发现用殷红丝线系于腕间的是一枚小小玉扣。
“玉扣?!……上官简的?”他丝毫没有多想,惊愕地发问:“你还留着与他一样的?”
碧游面色一白,随即便又恢复如常,她挣开他的手,另一只手抚上她腕间戴着的小小玉扣,目光柔和,语意低微:“是啊,这是父王赠与我们姐弟二人的,想必他如今也还带在身上。这小小玉扣,正如父王当年一般,护佑着我们姐弟二人。无论现今简弟身在何方,我都祝愿他平平安安。”
碧游说完,终于抬头看他,原本躲闪的眼神变得宁和安定。
“你且放宽心,我已派人打听他的下落,若是寻到了人,一定会让你们姐弟相见。”
他长身玉立,就这么柔柔地瞧着她,仿佛要把她嵌入心底。
“不必了,他如今身在何处,能否与他相见已不再重要,只要他好好活着,这便够了。阿时,你不必再为他以身犯险,当年的事情,我不愿再发生。这些年来,我已因此受尽了煎熬,我对你亏欠良多,再也不要多添一些,若再如此,只怕我承不住你的好。我话已至此,以后定不会再相见!”
碧游说完,提了内心纵身一跃,几个翻飞跳跃便不见了踪影。然而韩时却纹丝不动,如木雕泥塑一般望向虚空。他是为她而来,又怎会轻易放弃?
自打见过韩时之后,碧游一直心神不宁,坐卧不安,担忧多过于惦念。她心知他是为谁而来,也知他亦有着别的目的,他已不再是当初的韩时。反复思量多时,她只觉左右为难,总之这件事,她定是无法置身事外了。
近两日,楚宣也只是午后来过一趟,那时她正在午睡,为免打扰她,楚宣只呆了片刻便又离开,之后的几天里,再没见他来过。听闻他这几日多是歇在了碧月宫,碧游稍觉心安,暗想着锦瑶受宠,被她所忌惮的几位嫔妃,日子也将会好过些。
这一晚,月华如水,驱散了浓黑的夜色,碧游找了个借口屏退下人,取了竹哨招来了戴着银灰假面的那个人。
那人仍旧是一身黑衣,腰佩长剑,端正地立于清辉之下,身姿挺拔,只是月下那浓黑的背影却透着孤独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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