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玲儿捧了朱漆托盘而出,楚宣捧茶饮了几口,心头有好多话要问她,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只是觉着眼前的碧游再不是他心中的她。一想到此,他顿时胸中绞痛,那痛意由轻到重,好似被利刃反复划过,将他心头割得血肉模糊。
“眼下也该到用午膳的时辰了,臣妾起得晚,才刚用完早膳不久,便不陪皇上一道用膳了。”
碧游侧首望向殿门,又转头向楚宣歉意一笑,那自然从容而充分歉疚的表情简直是无可挑剔。也许是晓得了要自我保护,不知从何时起,她无须易容,便可将演作得完美无缺。比起锦瑶那些伪善的神情,她自觉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眼见她这般体贴,楚宣简直无所适从。平素锦瑶与那些后宫嫔妃也是这般体贴待他,他觉得这柔顺乖巧、体贴关切很是受用,只是眼下到了碧游这里,却让他心中没了底。不过他早先也有料想着她会怨怪使性子,本已想好了对策,谁知见了她,却并非如他想象的那般。不过既然他已到此,便且先顺着她的意来,毕竟他此趟来的目的便是一探她的真正目的,只要她未心生离意,他还会待她如初。
碧游估算时间果然极准,她话才刚说过不久,便瞧见随身伺候的何富贵已入了殿来。
楚宣瞧了瞧碧游,本欲开口邀她一同用膳,转念又想她确实起得较晚,便就由着她去了。
一顿午膳用得食不知味,可楚宣偏偏又因面子而故意磨蹭着不肯去清心院见碧游,用完饭后又饮了半盏茶,复又在院中走了几圈消食。如此来回数趟,倒是洞察到他心思的何富贵看不下去了,悄然走到他跟前低声说道:“万岁,婕妤娘娘那边未曾传膳,不知要不要小厨现下送去?”
楚宣垂首看了看他,漆黑的眸子轻转,强忍着笑意朝他摇了摇头:“你啊你……罢了……”
他说完,便抬脚往院门去了,平素总跟在他后头的何富贵却未挪动步子跟上,而是将手中拂尘往右臂一挂,望着楚宣的背影会心一笑。
楚宣进屋的时候,碧游正歪在窗边的暖榻上翻着玲儿寻来的话本解闷。听见门边湘竹帘子轻响,便忙转头去瞧,正巧撞入楚宣那一双幽深眸中。她避之不及,愣了片刻忙掀了覆于身上的薄毯迎上前去。
她上前又是深深一礼,口中道了万福,又忙说道:“不知皇上驾临,臣妾有失远迎,还请皇上恕罪!”
楚宣闻言,顿时眉头紧拧,本欲抬手扶她起身,却见她侧身一避,直起身来抬头笑吟吟地看着他。这笑容无可挑剔,淡然中带了歉疚,好似她果真是因为怠慢而怕他怪罪。
“这才数月未见,你竟变了许多!”楚宣见她如此,面色自然不佳,死死地盯着她瞧了许久,突兀地说了这么一句。
“皇上明察,这些天来,臣妾在清心院想了许多,往日确是臣妾任性不懂事,说起来,真是要多谢皇上的宽容大度。”碧游面上仍旧挂着得体的笑容,她的目光虽是看向他,却令他觉得她好似是透过他看向了身后某处。
“你这样虽好,却再不是朕心中的碧游了,如今朕倒希望你不曾变。”
见她这般云淡风轻地说道,楚宣觉得心头大痛,忽然走上前张开双臂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他力道极大,将是要将她揉入骨血之中,抑或是想唤回往日的她。他心绪极为复杂,只是拥着她沉默不言,过了片刻,见她乖顺地伏在他的胸膛,便稍觉宽慰。
他俯头凑在她耳边轻语道:“你虽是嘴上不说,但我却知道你心里头还是在怪我,怨我,这些天冷着你,我心中也是不好受。那么前些日子的事就此揭过,明天你随我回宫,可好?”
碧游见他态度软了下来,心头的怨怼便也消散了不少。只是如今,她不再是他的碧游,往后她也不再是,她只是一个想独善其身保护自己孩子的母亲。她深知若是就此随他回宫,等待她的,将会是一场比先前更为激烈可怕的风波。她惹不起,却躲得起,即使是一辈子不再受楚宣恩宠,即使是这辈子不能回宫,她也愿意!
打定了主意后,她语意柔和地答道:“臣妾自然是愿意随皇上回宫,可是这别院清幽怡人,往日那些沉疴旧疾也好了许多,想来多调养几日不定可以痊愈,因此臣妾请皇上恩准在这别院多呆些时日。”
最新网址:xiashuk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