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仅是因怀中的软玉温香,楚宣深埋在内心的往事悉数涌向脑海。锦瑟的晏晏笑靥,她的娇,她的俏,她的香,她的暖,以及她的包容与体贴,排山倒海一般袭来,令他忘乎所以。
“锦瑟!”他紧紧地拥着怀中佳人,口中喃喃而语,却将怀中的人吓得几乎晕厥。
好在他每次入府赴宴都被安排于宴厅上首的雅间,与下首的宴席虽只隔着一道竹帘,却足以将他当时的失态都遮掩个严实。
楚宣隔了半晌才缓过神来,低头瞧着怀中吓得瑟瑟发抖的佳人,忙一把将她推开,低咳了一声便命她退了下去。
郭玉兰听他发了话,顿时如蒙大赦,忙麻利地收拾好宴桌下的残迹匆忙离去。
当时楚宣瞧着她慌张的窈窕身影,只觉压抑于心底的,只属于锦瑟一人的悸动瞬间苏醒。他缓缓端起杯盏,放于鼻尖轻嗅,双眸微阖地将杯中佳酿一饮而尽。
雪亮灯烛的映照下,他闭着双眸,满眼瞧见的,却是殷红血色。那晚锦瑟服毒而逝,殷红的血顺着唇角流出,他的心仿若被掏空了一般,无尽的悲伤与无解将他笼罩着,他用了足足八年时间,却未能走出噬心蚀骨的痛。然而方才那名侍女眉间的一颗朱砂,既勾起了他心中巨痛,却又悄然缓解了他心内的伤。他清楚地记得,锦瑟断气之前,他用沾了她鲜血的手指往她眉间一点,那滴鲜红在她凝白的额间宛如一颗朱砂。他凑向她的耳边,吻着她仍旧温热的耳垂喃喃道:“下一世,我便循着你这额间的朱砂寻你,你且放心,在这芸芸众生中,我定会一眼将你认出!”
可是现在,他却不用空等半生,眼下,上天给了他偿还的机会。
因此,他当晚便直截了当地开口向长公主要了人,带回了宫,翌日便给了才人的封号并赐居南院的凝晖宫。此前,即使是册封碧游,他也是先与锦瑶象征性地商量了一番,然而在册封郭玉兰的事情,他事先连知会都不曾知会一声。不过这也在锦瑶的意料之中,郭玉兰得宠,恰恰是衬了她的心。有了这位郭才人,她往日所敬仰的皇帝楚宣,再也不会瞧别的宫妃一眼,因此她便可以牢牢地守住她的位份,她所出的皇子也将顺理成章地登上太子之位!
佳人失而复得,楚宣近来心情极好,连日来一直宿在凝晖宫中,甚至隔三岔五地免朝,不少朝臣对此颇有微辞,甚至有些好事者称新封的才人是迷惑人心的妖孽。
这些话传入楚宣耳中,他仍是无动于衷,朝臣将这郭玉兰比作妲己也好,褒姒也罢,他都不会在意,因为他深知自己并非古上的那些昏庸君王。他宠爱郭玉兰,并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同。早先他便后悔没能封锦瑟为后,如今这郭玉兰出身低微,且先前又曾嫁为人妇,因此她与这后位无缘,所以他才对她极尽宠爱,只当是补偿于她。
郭玉兰被封为才人不过一月有余,楚宣仍觉对她亏欠,便意欲擢升她的位份,思来想去,他也不知该给她什么样的封号。若是封为妃位,着实太过了些,可是居于嫔位之下,又太过委屈她。他亦深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这般宠爱于她,也必会使她遭人嫉恨,因此他便想着如何能护她周全。
奏折批到了一半,楚宣便耐不住性子,领着何富贵踏入了久违了的碧月宫。锦瑶如今已是掌管凤印的皇贵妃,离后位仅有半步之遥,若是她能够对郭玉兰多些照拂,想必她在这后宫的日子便能更为安然稳妥。
如今锦瑶已不再像往日那般,对楚宣百般讨好,现今她有了自己的打算,也有了皇子作为靠山,作为现今宫中唯一皇子的母妃,她在宫中的地位,已无人可以撼动。听闻皇帝前来,她着了件素淡宫袍上前迎驾,面上挂着淡然妥贴的笑,道了声“万福”,便请他入殿。
楚宣入了殿门,瞧见抱着小皇子匆忙退下的宫女,忙招手将她叫回。
“说起来,朕也有一阵子没过来,不知道皇儿现今怎样了,赶紧抱过来给朕瞧瞧!”
锦瑶在旁看了,忙向那抱着皇子的宫人使了个眼色,随即亲自迎上从那宫人手中接过小皇子,抱到了楚宣面前。
“如今奕儿尚在不会言语,想来再过些时日,便可开口叫父皇了。”锦瑶逗哄着怀中一岁多的婴孩,绝丽的面庞浮上平和慈祥的笑,更显得她气质雍容典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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